于是自投罗网,于是乎……在大彻大悟后,孙老头开始闹起了情绪。
「敬道,这就是你让老夫留在朝中半年的原因?你当时说,要确保杨介夫走了朝堂不会乱,需要老夫来坐镇,稳定大局,可你也没说,在杨介夫致仕前,就把老夫推出来当靶子吧?」
孙交情绪有些失控。
朱浩道:「孙老息怒,整件事不是您所想的那样,有关杨阁老的态度,外人实在难以揣度。如果孙老跟杨阁老之间有何误会的话,为何不当面说清楚呢?」
「哦?当面说清楚?这还能说得清楚吗?」
孙交先前一股脑儿对女婿发怒,但听了朱浩有关跟杨廷和当面说清楚的建议后,他的怒气稍微回落了些。
就在于,他也觉得这是跟杨廷和之间产生误会所致,并不是说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有误会,那就要想办法解释,而不是坐视不理,让误会愈发加深。
朱浩道:「孙老,这么说吧,如今杨阁老自知在朝时日无多,他已在为离朝之后的事做打算……当孙老如今强势崛起时,他自然而然就会认为,孙老是想趁他危难时,来个落井下石,等他退下来后,便正式取代他在朝中的地位。」
「可户部尚书,始终不是内阁首辅,杨阁老的误会,在于误解了孙老为国为民的心思,所以孙老不应该太过担心才是。」
朱浩的意思,你孙交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只是个户部尚书而已。
又不是阁臣,将来费宏或是刘春都有资格出来主持大局,唯独你孙交没有。
就算你孙交跳过户部尚书当了礼部尚书又怎样?
在大明中期,拥有宰相之权的始终只能是内阁首辅,就算是六部尚书加个左都御史也形成不了对内阁首辅的限制。
一切就在于,六部属于执行层面,相当于一个人的四肢;而内阁首辅则是决策中枢,相当于一个人的大脑。
手跟大脑叫板,怎么可能会赢?
孙交听了朱浩的话,怒气自然也就消了大半。
现在仔细想一想。
好像自己还真是有点多虑。
除了可以解释为杨廷和小肚鸡
肠,也可以解释为他孙交有些神经质,明明不会发生的派系争斗,只因为刘春在他面前说了两句,就这么担心,继而跑来翰林院跟女婿发牢骚?
自己这一辈子官场的经验,竟然都不如女婿看得透彻?
朱浩再道:「现在的情况是,即便杨阁老要退,他也想退得光彩些,并想在退下来之后,将朝中从内阁到六部,再到下面的衙门,全都布置上他的人,形成一股可以继续跟新皇对抗的势力。」
「但因为现在户部有孙老在,而孙老最近做事又得到了陛下的默许,才会让他觉得孙老是他必须在退之前必须要解决掉的烦,这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而不在于谁利用了孙老。」
孙交气息粗重,道:「你小子真不是故意的?就算你不是有心,无意中却推动了老夫跟杨介夫间的对立,你责无旁贷。」
朱浩心想,就算我是故意的又怎样?
还不是你非要找存在感?
本来你低调些,继续跟以往那样当个无忧无虑的墙头草,别人想利用你都没机会,结果你自己非要强出头。
你说在如今新皇跟杨廷和派系争得不可开交时,你一个自诩中立的人主动冲出来,那两边不找你当靶子,找谁当靶子?
现在还是因为我帮你,,才没有让皇帝对你出手,杨廷和那边会有我这么好心?
你想出头,自然要先把你摁住!
朱浩道:「孙老,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缓和矛盾为好。」
孙交皱眉:「你什么意思?」
朱浩叹道:「晚辈也没想到,让孙老留在朝中,会给孙老带来如此多的困扰,若是孙老的确觉得力不能及的话,不如就……」
「你让老夫请辞?」
孙交皱眉。
朱浩道:「一切都要看孙老的意思。」
孙交一时间有些犹豫。
在他回朝当官的头一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早点回安陆过清净日子。
但现在这节骨眼儿上……
朱浩说他可以走了,他却有点放不下。
现在朝局这么热闹,他正找到了当官的乐趣,甚至他自己已经成为一个派系的魁首,逐渐有了当权者发号施令的畅快,就这么轻易把我打发走了?
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老夫还是想跟杨介夫冰释前嫌,现在也没到老夫非走不可的地步,再议吧。」
孙交在朱浩面前也不装了。
老夫就是赖着不走,能把我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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