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本来还在犹豫,但此时此刻此景,他已别无选择。
作为大明首辅,若是连这点形势都判断不出,他根本就没资格坐在文臣之首的位子上。
只能应允!
当赐宴结束,朱四亲自起身相送,为杨廷和回绝。
「好吧,杨阁老,这里距离内阁值房不远,朕就不亲自送了,毕竟等下还要送母后回仁寿宫。在此与诸位卿家说声再会。」
朱四从善如流,脸上笑容和煦,让人好感倍增。
这为人君者的雍容气度,让人观之如沐春风,就算蒋冕和毛纪这样的老臣也挑不出丝毫毛病。
受了委屈不发作,还能把场面事应付得如此圆润自如,这般能屈能伸的皇帝自古少见,对大臣的礼遇也到了极致,除了杨廷和心里不舒服,蒋冕和毛纪都觉得皇帝做到了「仁至义尽」。
因为此事跟费宏和孙交的关系不大,所有二人并没有过多考虑皇帝做得是否恰当的问题。
……
……
赐宴宴请六人。
有四名大臣需要回内阁值房,同路而行,所以这边孙交跟唐寅一道出宫,由一名内官监的小太监相送。
孙交有意压低步伐频率,快到东华门时,他才轻声问道:「伯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寅道:「孙老部堂想要问什么?」
孙交笑了笑道:「问陛下的态度,为何才一天时间,就有如此大的转变?君臣之间,总算没有将关系恶化。」
唐寅耸耸肩,语气显得漫不经心:「是谁做的,难道孙老部堂心中没数?」
「朱……敬道?」
孙交诧异地问道。
唐寅都没正眼瞧孙交,大有一种「你知道还问」的不屑。
「真是他?他是如何办到的?」
孙交尽管心中猜到可能如此,但还是觉得不可理解。
唐寅道:「孙老部堂,其实有些话不该告知,但你与敬道并非外人,大致透露一些也无妨,其实陛下前日受了极大的委屈,甚至有辍朝的打算,好在敬道劝说及时,表明此事关键在于太后一边,后面的事……不方便讲,但孙老部堂看到了,想来可以猜出来。」
孙交问道:「那……陛下是如何问策于敬道的?」
「呵呵。」
唐寅笑了笑,讳莫如深,摇摇头表示不能相告。
孙交并没有刨根问底,略微思索,发出感慨:「没想到敬道小小年岁,做的事倒不少,难怪连司礼监张公公……呵。」
有些话,孙交没有说透,但唐寅并不觉得意外。
以唐寅所见,目前张佐在朝权势熏天,但在朱浩面前,就跟个学生一般,甚至唐寅觉得张佐能给朱浩当学生都是一种荣幸,要是以张佐个人的实力来应付满朝豺狼,恐怕整个司礼监都要伏低做小,面对文官集团的压迫忍气吞声。
「伯虎,你要去何处?可是回工部衙门?」到了东华门前,马车已可通行,再到东安门沿途均畅通无阻。
唐寅道:「在下并不在工部坐班,现在开矿之事延续,或要前往西山。」
孙交问道:「那开矿用都……」
「孙老部堂,这点银子陛下还是出得起的,就算敬道没钱,也会有黄部堂内弟供给,先前说明了,拍卖煤窑不过是为征收矿税,望孙老部堂不要将此秘密告知他人。」
唐寅特别叮嘱。
别等我这边隐藏消息,结果回头你孙交当了叛徒,把我们给卖了,那就不妙了。
对于事情本身倒没多大影响,毕竟开矿和卖矿之事,早就公开了,杨廷和知道与否对大局
无碍,唐寅怕的是泄露朱浩的身份,若杨廷和知道隐身在皇帝背后出谋划策的人是朱浩……那朱浩还能在大明朝堂混?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被赶出京师!
「呵呵,明白。」
孙交神色柔和,仿佛心里没有任何芥蒂,跟唐寅言谈甚欢,甚至作别时,孙交还主动发出邀请:「有时间到我府上坐坐,一起喝杯茶,吃顿饭。」
「多谢孙老部堂,回头一定。」
唐寅也没客气。
因为唐寅觉得,有朱浩跟孙交联姻的关系在,眼前的户部尚书就不算外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登门。
虽然朱浩在他面前几次提过,孙老头不会再朝中待太久,估计过一段时间,就会上疏请求致仕归乡,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跟孙交共事时间不会太久,但在那之前,因为钱粮问题免不了还是要和孙交打交道。
……
……
内阁值房。
费宏识趣避开,让另外三巨头聚在一起商议先前赐宴见闻。
蒋冕道:「难得陛下有如此城府,看来他不像我等之前想象那般刚愎自用,以后若有事都在朝会前便提前议定……对内外臣僚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经过这次赐宴,连蒋冕都开始对朱四有了新的认识。
毛纪则笑呵呵道:「怎知不是陛下知难而退呢?」
意思是说,或许皇帝就是被我们给吓回去了,不敢跟我们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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