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本不愿与兴王府的人走得太近。
但现在赶巧遇上,人家还特地发出邀请,若是直接不给面子走了,那非但不是朋友,以后可能就是敌人了。
斟酌过后,他只能跟身边两名好友说明情况,表明自己有故人要见,不能陪同一起看放榜,但也不明说眼前是兴王府之人,怕友人将这件事给传开。
众人一起上了茶楼。
公孙衣之前已认识张璁,觉得这不过是个老而无用,七次会试不中的落魄举人。
唐寅却很陌生,还觉得好奇,朱浩到京师后这么短时间就认识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模样颇为怪异的举人朋友?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朱浩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启蒙恩师吧?
“阁下,一起坐下来喝杯茶水吧。”
朱四坐下后,直接发出邀请。
一张四方形桌子,朱四、朱浩和唐寅必然会坐下来,最后一个位置本留给公孙衣或是蒋轮中某一个,但现在有张璁在,公孙衣只能往旁边一桌坐,蒋轮也笑着摆摆手,表示这是文人聚集之所,他不凑此等热闹,跟着坐到旁边那张桌子。
张璁有些不好意思,但四下看了看,整层楼都被包了下来,如此不怕被人发现他跟兴王府的人走在一起,倒没什么可顾虑的。
“愧不敢当。”
张璁抱拳道。
朱四笑道:“你是朱浩欣赏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坐下来叙话。”
张璁一听,哎哟朱浩这小友挺有面子,感情之前不是吹牛逼硬要说自己跟兴王府关系匪浅,那我还真敢坐坐。
张璁屁股刚落位,朱浩便做了引介。
除了朱四这边,就是唐寅。
“这位是兴王府教习,之前跟张兄台提过,江南才子唐寅唐伯虎……”朱浩笑道。
“啊?这……”
张璁作为江南之地举人,哪能没听过唐寅大名?没想到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就坐在自己身旁?给人一种偶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感觉。
想起身行礼,却见唐寅平和含笑,也就尽量将内心翻涌的浪涛给压下。
剩下的人不用怎么介绍。
之后就是唐寅询问张璁的情况。
唐寅虽非浙江人,却对江南各处非常了解,问询后,居然跟张璁的师门有一定渊源,交际方面也有重叠之处。
唐寅感慨道:“说来,我已多年未曾回江南,都不记得江南山水是何等模样。不知江南这几年,可是才子辈出?其中又以谁名声为最呢?”
“这……江南文人众多,在下不好细说。”
张璁在几位大佬面前显得有些紧张。
作为举人,他本不该自卑,奈何唐寅名声在外,旁边还坐着个小兴王。
“世子、唐先生、朱先生,外面已开始放榜。”陆松从窗口走过来小声提醒。
张璁突然紧张起来。
见什么兴王、唐寅,都只是碰巧,今日最关键之处,还是人生第八次会试是否能上榜,对别人来说会试不中还有下次,但对他……人生已经失败过七次,到现在都还没选官、放官,再不中的话,恐怕这辈子要遗憾终身。
以其近乎知天命的年岁,三年后是否还有精力赴京考试,乃未知之数。
……
……
文庙内,礼部执事出来。
会试是礼部会试,张榜和公布成绩,全部由礼部来完成。
马上有两名衙差从里边跑出来,这算是报第一榜:“福建闽县周朝俛周老爷,高中庚辰科会试第六名贡士,殿试连捷!”
上来第一个人,并不是会元,而是从第六名开始报。
随即隔壁茶摊一片哗然,看样子这个周朝俛是他们认识的同乡,或者可能就出在那茶摊上,随着报喜之人往福建会馆方向行去,有人脚步匆匆离开,好像要先一步前去报喜。
并不一定是周家人或是周朝俛朋友,也可能是在京经商的闽人,听说周朝俛中进士,肯定想拉拢一番,提前去送送礼什么的。
这时候能把礼送上,以后就是关系户了。
“四川新都县杨恂杨老爷,中会试第七名贡士……”
第六名报完,接着就是第七名。
开始这一批,全都是一个个报,以体现出其名次靠前,基本上这一届殿试的状元也会出在这些人当中,所以报喜都很慎重,生怕有报错之处,故此声音极其洪亮,让听众一次就能分辨清楚。
朱四本来想跟朱浩问问情况,但在听外面报喜,还如此热闹,一个个点名报,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到窗口往外看。
骆安急忙上前提醒:“殿下小心。”
朱四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此等场合,难道有人暗箭伤人不成?谁认识我?”
骆安还是很紧张,只能守在旁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小兴王没落座,别人也就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尤其是张璁,他很关心自己是否能考中,他看上去比公孙衣都紧张,来到窗口站定时,腿不由带着些许颤抖,或许别人没留意,但朱浩却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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