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可是医生,病人看起来不止是感染风热啊!”
医生瞟了一眼郭有福,以询问的语气对李憨子说道:“病人惊吓过度的原因可能是近期遭受了比较大的刺激”,李憨子摇了摇头,“或者是神经系统疾病,譬如智力障碍。”
时间静止了几秒,他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烟,想起医院禁止吸烟,只好无力的垂下手,吞咽了下,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着问:“她是智障?”
李憨子缓缓地点点头,将头埋的很低,病房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他一声声痛苦而又无助的呼吸。
郭有福蹲在医院大门外抽了整整一包烟,从午时一直抽到黄昏。夜幕降临时,他站起身,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
这天晚上,人丑心善的郭有福将一对老弱病残的父女接回自己家里,新秀镇的一个偏远小村庄,一碗水村。
一碗水村位于一片峡谷之中,两岸连绵起伏的群山掩映在迷蒙的雾气里,像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小村庄的房子围着山峰建在山脚下,一幢幢小平房随意分布在路边。
郭有福的家是一幢低矮破旧的小楼,四周被一片茂密的竹林围住。屋内陈设十分简陋,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地上铺着一张竹席,席上晾了一大片黄豆。
“我爹娘走的早,又没得兄弟姊妹,这家里就我一个人住。我也没啥本事,平日里靠卖醋豆花混生活,为人还算忠厚老实,有这里的父老乡亲们作证。大爷,只要您和幺妹儿不嫌弃,便安心住下来,总好过在外头风餐露宿!”
李憨子闻言先是一怔,然后不敢置信地瞪大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渐渐的,眼底雾气弥漫,年过六旬的老人蹲在地上不断地啜泣。李燕儿躲在墙角,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像一只惊慌失措的麋鹿。
奔波了一天,回来又很晚了,三个人便凑合着吃了一顿简简单单的晚餐,馒头配豆浆。
郭有福将李憨子和李燕儿带到二楼的一间卧室。打开灯,房间很小,一张铺得整整齐齐的木板床,一个陈旧不堪的衣柜,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台小电风扇,椅子上搭着几件衣服。
他收起椅子上的衣服,窘迫的摸了摸后脑勺,黝黑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大爷,家里还没来得及拾掇,先让幺妹儿住这间房吧,二楼清净!我跟您就住楼下的空房,相互有个照应。”
山里的晚上尤为宁静凉爽,流离失所了近两个月的李憨子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在一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中,睡得无比深沉与安详。
村子不大,郭有福家里住进来两个外乡人这件事,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热门讨论话题。甚至有热情的大娘大婶以帮忙为由直接跑到他家一探究竟。
“有福,你上哪儿找来的婆娘,长得好乖哟!”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边帮他拾掇闲置房间里的物品,一边探头探脑的打量躲在李憨子身后的李燕儿。
“嘘!嬢嬢,莫瞎说,让别个听到要不得,我跟幺妹儿没得啥子。”郭有福的眼底迅速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拉着大姐的衣袖小声解释。
大姐甩开他,故意朝着门外扬声道,“你这个娃儿真的是面浅,耍朋友怕别个晓得嗦?”
郭有福跺了跺脚,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出声又急又窘,“真不存在,老汉儿跟幺妹儿造孽得很,我于心不忍才接回家里头!”
另一位听到墙角的大妈抱着一迭折好的衣服进来,挑眉打趣道:“龟儿,癞疙宝吃到了天鹅嘎嘎,不讲算球。”
从此,一个哑巴和一个傻子跟郭有福生活在了一起。他们平时很少说话,却在一起劳作、一起吃饭、一起消磨时间,他们各自专注着只属于自己的那道彩虹或者深渊,相互之间形影不离,又互不侵犯。
哑巴看起来憨实,心眼儿也不坏。有时候村里人下地干活,在路上碰到没事儿瞎溜达的哑巴,便会喊他帮忙,他总是啥也不说就跟着去,干起活来认真又卖力。干完活主家便会留他吃饭,还特意给他盛上好几块大肉,哑巴总是拿几片树叶把肉包起来带回家。
傻子长得漂亮,却不爱跟人交流,总是一个人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发呆。有时候村里的小孩找她玩,她也会笑嘻嘻的点点头,然后跟在他们后面又跑又跳,笑得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偶尔也会有顽皮的小男孩戏弄她,朝她吐口水、扔石头,她吓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往往这时候,就会跳出来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短小的男人,恶声恶气的赶跑那些欺负她的野孩子,转头一脸关切的清理掉她身上的污垢,然后牵着她回家。
乡间小路,弯弯绕绕,所有的美好也抵不过岁月静好。他冲着她笑,她也冲着他笑,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刚娶进门的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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