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监狱大门的那一刻,李春雷表情平淡,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就像做了一场梦。
前一天晚上,狱友们纷纷拿出自己平时不舍得吃的面包和方便面,为他庆祝。饭后大家围在一起,有人含泪祝贺,有人殷殷叮嘱他出去后好好做人,也有人拉着他的手约定以后在外面相聚…虽然在一起服刑的时间不久,那一刻彼此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依依不舍之情。
淡黄的阳光轻洒在身上,李春雷留着寸头,穿着进来时的那套衣服,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站在铁门外。狱门外一片空荡,没有人来接他,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一天出狱。
当年,李春雷因故意伤人罪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在监狱服刑期间,他学习踩针车,申请中午值班,晚上值班,积极配合思想改造和劳动改造,每次考核获得满分,被评为监狱积极分子,减刑六个月,提前了半年出狱。
雨后的田野空气格外清新,望不到尽头的油菜花田里,蜜蜂嘤嘤嗡嗡,彩蝶振翅飞舞,入目所见皆似在为他重获新生与自由而欢喜雀跃。
回到家,门上一把锁,屋前屋后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李春雷心下又惊又慌,在里面两年半,父亲很少去探监,倘若家里有何变故,他并不太清楚。思及此,他拔腿便往大伯家而去。
没曾想大伯家的门上也是一把锁,他从一米多高的篱笆墙看过去,院里的空地上晒着辣椒和萝卜干,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四处闲逛。此时正是农忙时节,想必大伯和大娘他们正在田地里忙活。
他在大伯门前走来走去,正思忖着是在此地等还是去地里寻。
“诶,这不是雷子么!几时回来的呀?”原来是张小胖的奶奶,她拄着拐杖从村口走来,老远便瞧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邻居家门口晃来晃去。等走近了眯起眼睛一打量,才发现是李憨子的幺儿子李春雷,那个为父母姐姐打抱不平被关进监狱的可怜孩子。
“张奶奶,好久不见,我今天刚从里面出来。您身体还好吗?”李春雷上前两步,站到老人跟前,露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张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老咯,一日不如一日,权当混一天便是赚一天!”她笑得一脸慈爱,细细看着比以前更强壮更内敛的大男孩,“还没吃午饭吧?走,上奶奶家去吃,给你下饺子!”
“不麻烦您了,我还要去找我大伯打听一些事情!”
“是关于你爸和你姐的事儿吧?”张奶奶斜睨了他一眼,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
李春雷敛了笑,缓缓点了点头。
张奶奶拖住他的手臂,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往自家方向拽,“走,我正好有些话要告诉你,听完你就明白啦!”
片刻后,李春雷坐在张奶奶家的堂屋里,看着身形佝偻的老人忙前忙后。一时闲来无事,他踱步到厨房,只见厨房后头堆砌了半墙高的废弃木头,和零星几根劈好的柴火,二话不说,卷起衣袖,操起墙角的一把斧头便开始劈柴。
张奶奶听见了声响,忙从厨房走出来,“哎哟,我又不是拉你来劈柴的,快放下,快放下!”
“张奶奶,您看我这浑身的力气正愁没用武之地呢,给个机会,让我表现表现!”李春雷一面挥着斧头,一面开朗回应。
“真是个瓜娃子!”张奶奶笑着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厨房。
等他把所有柴火劈好,张奶奶的饺子也煮好端上桌了,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吆喝他快坐下来趁热吃。
李春雷走到饭桌前,只见一大海碗热腾腾圆鼓鼓的饺子正散发着浓浓的荠菜香味儿,旁边还放了一碟醋拌蒜末。
“别傻站着,快坐下尝尝!”张奶奶上前用力将他摁到座位上,还不忘打趣,“小伙子长得真结实,看来那里边儿的伙食差不了!”
李春雷笑了笑,夹起一个大饺子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瞳孔放大,嘴角的笑意更深,埋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还有这个!”张奶奶走进厨房又端了一个盘子放到他的面前。
李春雷抬起头,只见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摆在他的面前。
“去去晦气,咱清清白白的迎接新的开始!”张奶奶一脸慈爱的看着他,眼神充满关切。
前所未有的温暖和伤感从胸口深处破裂开来,李春雷鼻头发酸,嘴里塞满了饺子,声音沙哑的回答,“好!”
等他吃饱喝足,张奶奶搬了两张小板凳,拉着他坐在院子里的樟木树下消食儿。
“张奶奶,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是不是关于我爸和我姐?”
老人喟叹一声,“自你被关进去以后,这上村下乡议论的都是你们家的事儿。这不晓得内幕的添油加醋到处胡说,后来越说越不像话,流言四起。你爸是个老实人,说也说不过人家,斗也斗不过人家,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深入简出,与乡邻往来越发少。”
李春雷不做声,只静静地注视着张奶奶,眸色如墨般深沉。
“燕儿那妮子哪哪都好,只是命苦,被那群杀千刀的糟蹋得神志不清,连自己照料自己都搞不抻头。你大娘本是将她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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