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希望斑儿是个女孩儿,能缓解岑儿将面对的痛苦。然而事与愿违,他看见岑儿怀里抱着浅蓝色波点的襁褓从产房里推出来。
旧事重演,连环诅咒。原本不该这样的,既定的事实和他的憧憬间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边峦总是在想,如果是个女孩儿,岑儿会不会恢复得更快、更好?如果是个女孩儿,会不会就没那么疼?她怀孕时也不会那样频繁地孕吐,在孕晚期彻夜难眠。边峦将她遭受的所有痛苦都算在自己头上——尽管这实在没道理。怀孕生产都是过鬼门,差别无非十之八九,并不存在明晰的分水岭。但他仍然埋怨自己招不来女儿,在伤害了妈妈之后又伤害岑儿。边峦对此深感自责,他永远都不能真的原谅自己。和岑儿之间那些好回忆、好时光都变成利刃扎进他心窝,他没办法留下,沉重的不配得感压得他无法喘息。斑儿会说话的那年,她们表面上是多么幸福又和谐的五口之家,然而绝境求存的本能告诉边峦一定要离开。去异国他乡,去绝无一人能将他认出来的地方。
“你说得我都快后悔了。”边峦抚上北堂岑硬直的脊背,“你说得就像我以爱你之名,行害你之事。我的本意不是那样。你知道我是希望你过得好…我以为没有我,你们都能过得好。”
他始终在回忆,在怀念,在后悔,强迫自己出逃。但是他从来就没有释怀过。
这是出轨,是偷情。是一旦付诸实践,就绝无可能篡改的事实。然而北堂岑还是这么做了。她全然清醒,既没有酒醉昏昏,也没有邪火上头。她深知此事绝无可能被轻松揭过,风浪席卷海面,无人能够幸存。她不会欺瞒齐寅,否则那是对他的不公义,她在几个霎时已然幻想了不下百余种恶果,却没想到坦白的措辞。于是她干脆拒绝忧虑明日之事,只由衷地希望夜晚能够再漫长一些,重逢永不结束,离别永不开始。
书桌前一小盏台灯,映出北堂岑肌骨的走向,充满韵律的线条在起伏间展露不可理喻的柔情。混沌迭色,沉沉浮浮,撕开塑封包装的‘嘶啦’一声俨如拉开大幕。边峦知道有什么要发生,却不知是什么,遂主动地撑起上身,脊背紧贴床头,搂住了岑儿的双腿。十指陷进皮肉的坦途,她的胸怀悍然压下,手臂撑住墙体,边峦模模糊糊扫见她侧腹一处窦道相连的贯通伤——弹片所致的多组织复合损伤,特种指挥部的历史遗留——在晨浴过后永远携着广藿的一点涩香,那可以缓减她的妊娠呕吐。边峦很难不去联想广藿的花语:忠贞与信任。破釜沉舟的东方情怀,在困苦中亦能维持生命的磅礴力量。
事实上北堂岑很见不得边峦自视畸零,艰深得令人费解。二十多年前她跟随母亲离开首都总部,派驻往平州正大军区的哨所前站,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边峦。平时保后勤,战时保打赢是总部一贯的宗旨,母亲从不留守,而是不停地往前推进。平州的生活经历铸就了北堂岑,她的灵魂是铁的颜色,她将坚持永不妥协。自怨自艾从来都不是北堂岑的人生选项,她也顶见不惯边峦跟她来这一套。她们是半兄妹,是半妻夫,打断骨头连着筋。北堂岑从不挑剔齐寅的性格,但她就是挑剔边峦的,因为边峦才是那个与她联系更紧密的人。
厚重的恩遇浇筑而下,边峦眼中呈现一场逆转着的、倒退的分娩。岑儿吻他,在他肩颈又舔又咬,吞下联结着他生命的脐带,几欲重塑他的身体。他感到有股潜藏的力量在岑儿体内运作翻涌如海潮。他穿过拂晓的红日和苍绿的松涛,穿过阳光与景观的通道,兜兜转转,最终却还是回到了这里,回到她的怀抱和身体里。所有胡思乱想都被碾碎,边峦害怕裸露,可岑儿偏偏要这样将他制服,指尖顺着水色黏腻的交合部位探入那方窄门,态度强硬地侵入他柔软的内核。情爱太浅薄,没办法涵盖她们之间所有的情愫,边峦握住她形状趁手的肩骨,承托着她筋肉绵密的脊背。
如今日这般的情节在往后务必还会上演,岑儿求知若渴,未能抽丝剥茧地理个清楚,她绝不放弃。肉体相贴、水乳交融时,过往所有的岁月都被挤得粉碎。这分明地悖德,然而在暗室中却显得如此顺理成章又名副其实。
直到强光照进眼睛,映出真正重要的事。边峦听见北堂岑的吐息,感受到她呼出的风。这风弥漫在天地间化为空气,曾与他携轻装穿行在世界的每个隐秘角落。她二人以一种堪比烈火的迅猛之势团聚,无论遥远有多遥远,遥远总有遥远的边界。所有的隔阂消失不见,在钢筋水泥与蒸汽热的时代之前,在旱涝急转与疫病横行的时代之前,打破遥远的边界或许只需要一场交媾,横陈的肉体不分彼此,引燃逃逸出夜晚的一小片朝阳。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解构。”边峦搂着北堂岑的身腰,肌肉紧实,相当柔韧,像哪位艺术巨匠遗落的手稿。腰方肌位于腰椎侧方深层,近似长方形。髂肌…在胯骨上方。竖棘肌,胸腰筋膜浅层——筋膜结节被揉出细碎的弹响,北堂岑猝不及防地哼了一声,躲闪的动作是条件反射,“要说什么就说。”她仍圈着边峦的颈子,须臾不肯松开,偎在他怀里揉着他泄劲的胸脯,“别动手动脚的。”
“我只是想说,很多事似乎都被共同的数学逻辑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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