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蹦蹦跳跳地走路,北堂岑笑着望她,确有一瞬忘记眼前这是皇帝,只和冥鸿雾豹、和她自己一样,是无母的孤女。
“对。臣叫北堂岑,山今岑,字正度。”
“小姨可以再把我举起来吗?像下午那样。”姬莹婼停下来,想一出是一出地张开双臂。这对北堂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弯下腰,问道“举高一点?”
弥光殿的几名世夫打着灯笼出来找,一眼瞧见关内侯托着小皇帝的两肋把她举过头顶,简直像提溜小猫,陛下的双脚还没有着地,她又猛一抬手,这回是把陛下给抛了起来,又在半空接住。两个人在长宫复道内玩得不亦乐乎,年轻宫妇十分眼生,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晓得上前制止。这个舞刀弄枪的莽妇。平时他们生怕陛下磕了碰了,千金贵体哪能让关内侯这么抛来抛去?
“陛下,危险啊陛下。”世夫迎上去,伸着手要接,关内侯就不给,一拧身将小皇帝扛在肩上,反手托着腰,另一手摁着腿。世夫急得直抖手,说“太高了,陛下。侯姎,不能这么玩,快把陛下放下来,快放下来。”
关内侯的肩膀上居然可以坐人。姬莹婼感到相当震撼,她正在兴头上,世夫就又来泼冷水,跪在地上求她下来,还是那一套,说她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这是要仆等的命啊。“我下午跌了一跤。”姬莹婼将裤管撩起来,给世夫看她膝上的淤青,又笑着伸手,说“你看,我的手也破了。这叫不叫闪失?”
从前小皇帝都不吭声,要么就是哭一阵子,哄一会儿就好,自己看书去了。世夫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提着宫灯上前两步,雪白的皮肤上一片淤痕,胭脂颜色,还能闻见跌打酒的气味。“不是,侯姎…陛下,这怎么搞的呀?”世夫急得要哭了,又不敢用手碰,姬莹婼拍拍小姨的肩膀,让她把自己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往弥光殿内走,云淡风轻道“跌的呗。在玩马虎叼羊,啪嗒一下就摔地上了,摔得可瓷实了。”
“侯姎。”那世夫对这样的局面十分茫然,又去看关内侯。“小心些是好事,但陛下这样的年纪,岂有不玩的?陛下要玩耍,你们就应当跟着,你们不跟着,反而不让陛下去玩,这莫非还不叫渎职吗?”北堂岑尚且有个分寸,北宫的人如何当差,她不便多言,毕竟太皇未将这样的权柄交付于她。世夫自认为没错,就是再跟着,也怕有个万一,他很不明白为何平日众星捧月地环绕着陛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陛下却不开心。关内侯带着出去一趟,还跌了一跤,小皇帝倒快活得什么一样。
现在看弥光殿也觉得很顺眼,姬莹婼兴致勃勃地走到桌前坐了,看几个蔫头搭脑的世夫进来传膳。她歪着脑袋思忖了片刻,晃着腿说“没逼的东西。”世夫被她骂得一愣,也不敢留在殿内,又羞又怒地退出去,只敢咬着唇,两眼含泪地望向关内侯。北堂岑把脸别到一边,一副事不干己的样子。
不过苏桓骂人还是太脏了,一学一个准儿。北堂岑方才还在想怎么跟太皇开口,提出要裁减宫人的事,这下也不用发愁了。遂让娄兆去永乐宫回话,就说陛下将御前的人骂了,恐怕世夫心有怨怼,先裁撤下去。待明日她去觐见,商议是否添补。娄兆领了命,心里也有些哆嗦,走到门边,关内侯又将她叫住,犹疑着问道“陛下骂了人,太皇若是问起来,你晓得怎么说吧?”
“晓得。”娄兆飞快地瞥了一眼小皇帝,埋着头道“实话实说。是嫖姚将军下午来却非殿找林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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