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乐,无奈叹气,贴着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臣的犬女从穷乡僻壤出来,不大灵光,望陛下多担待。”
“臣等公务在身,陛下愿不愿意屈尊先和她们耍子片刻?容臣等稍后来禀。”关内侯俯下身,点指道“那两位是五经博士的孙女,这两个是臣的闺女,那五个都是苏将军家的。另几个臣也眼生,说不上来。”
朝臣坐官署理事,休沐日结束又要回宫,足有十天不能见面,抱着不到外傅之年的小女儿亲个不停,一会儿心、一会儿肝,总想带在身边,时时刻刻不分离才好。夫侍怎么劝都劝不住,人嘴里振振有词,说深院男眷带大的孩子没出息,出去见见世面,日后继承娘的衣钵。待一觉睡醒,早起洗面了,见到五六岁的小孩子绕着诸房爬高窜低,叽叽喳喳,逢人聊天,冷不丁往娘身上扑,有时还扑错了人,招猫逗狗,谁见谁烦,实在影响娘们看卷子。便又觉得自己很冲动,懊恼不已,孩子还是别人带来看着可爱,扫帚一拿就轰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南宫的宫妇们就在长街上等着捡孩子,待查验过腰上的小鱼牌,与午门处的入宫注录勘合无误后,就领着大人们的千金找地方玩,通常成群结伴,远远望去便觉头疼。
北堂岑蹲下身嘱咐两个闺女,说要让着陛下一点,知道吗?小五已经上前来,拉着小皇帝的手,说‘陛下来一起顽,你别怕,我们不欺负你’,把满脸茫然的小皇帝给拉走了。苏桓攥着拳捶脑袋,五官皱在一起,憋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仰头高呼‘吾命休矣’,北堂岑赶了自己两个闺女也去跟着,抱着膝看着苏桓乐,苏桓说她真是个莽村姑。
“我怕陛下在北宫憋坏了。”北堂岑坐在丹墀前的台阶上看着,见林老走出来,遂解释道“世夫怕磕了碰了,太皇降罪。这也不让,那也拦着,跪了一圈儿把陛下围在里头,惹得陛下直掉眼泪,我就给带出来了。”
“一群糊涂东西。这个岁数的孩子才刚懂些道理,接触万物,熟悉自身,有些磕碰亦是常事,岂有因噎废食的道理?”林规望着空地上的一群小娘,遥遥行了个礼。孩子们熟悉起来很快,尤其像小皇帝才刚七岁,不大不小,正是疑问满腹,对什么都好奇的岁数,这么大的孩子是最活泼的。小皇帝本就目睹过宫变当夜的血腥屠杀,足做了一年多的噩梦,若再被压抑了孩童天性,日后长成个暴虐的性格,只怕要不妙了。
“自己图省心,不看着,反让陛下不要跑跳,这还不算渎职么?理应查办。”地官说罢,苏桓很赞成地点头,用她家那几个皮猴子举例子,简直不会好好走路,一天不摔五个大马趴不算完,泥潭里头打滚,根本涮不干净。林规捧着茶杯,说不过苏将军你家的妮子还是有些太顽皮了,回回去你家,你身上都挂着仨。
正说着话,小皇帝‘哒哒哒’地跑过来,粉着张小脸气喘吁吁,把外袍往北堂岑手上一搁,又跑出去了。小衣服不大点儿,显得格外可爱。北堂岑愣了一会儿,埋头迭上,放在膝头,道“某在这里看着,您几位接着议政吧,某能听见。”
小皇帝此刻正在兴致勃勃地捶球。苏五用石头在地上画了个圈,每个人选一种颜色的小球,隔着五十步,用木槌把小球打进圈里,将别人的球撞出去,最后圈子里谁的球多,谁就赢了,嬴的人可以弹输的人一个脑瓜崩。姬莹婼第一次玩,还不是很会,两个球输给了北堂雾豹,她愿赌服输,闭上眼等着雾豹弹她。玩伴们又笑又闹,说雾豹是武妇的闺女,弹人可疼可疼了,陛下肯定会哭鼻子的。姬莹婼怕疼,这会儿有点想反悔,可是又怕她不认罚,以后别人就不跟她玩了,遂睁开一只眼,道‘我才不哭呢’,看着雾豹走过来,撸起一边袖子,又赶紧闭上了,往后直缩脑袋。
雾豹已经是大孩子了,北堂岑很放心她。听却非殿内在商议裁减宫人的事,这么一裁,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林老暂时不能动随侍的男官和宫侍,针黹夫可以发到尚服局,杂役和厨郎也可以按品级裁剪一部分。陛下还小,又不需要夫侍进御,只把掖庭局留着,其他四局可暂时并入九部四十八处。苏桓让地官把她的卷子先批了,说三个月,在她送印前办完。地官说宫里节俭出的银钱,要总署先报给少府,少府报给监兑,才能再做分拨。现在这个总署又不靠谱,六个月的数儿落在手里,肯定只有三个月的。
一言不合,地官和嫖姚将军又拍着桌子吵嘴,嫖姚将军说她这个辅政大臣做得真窝囊,还九卿呢,这辈子都收不上来个实数儿。地官脸红脖子粗,瞪着眼嚷,‘我就窝囊!’
小皇帝闭着眼睛等了好久,却只等来很轻的一下。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雾豹冲着她笑,一歪脑袋,头绳上缀着的小玉刀轻轻晃动。是苏小五最先反应过来,指着雾豹道“她玩儿赖,弹她!”便一拥上前,撵得雾豹满丹墀乱跑。虽然不知道姐姐跑什么,但看姐姐跑了,冥鸿也跟着,咯咯直笑,边跑边叫。
“慢点儿!”北堂岑喊了一句,不过没人理她。
苏小五从来没有机会弹雾豹的脑瓜崩,不抓住她不算完,雾豹往宫妇后头躲,抓着宫妇的衣带,冥鸿自然而然地抓住姐姐。也不知道是谁提议要玩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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