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北堂依稀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么梳头的,但不会给别人梳,扎得乱七八糟,还扯断了好几根。好在八年光景熟能生巧,北堂自认为不是夸口,她现在已有点手艺了,往跟前搁个小姑娘,她兴许还能折腾出花样子来。
“我想去。留在禁军,吃住都在宫里,夫婿倒不重要。日后认养同袍的遗孤,这也是我承过娘们的教养之恩。”雾豹抬起脸望着北堂岑,目光瞬也不瞬,良久才试探着补了一句“可以吗?”
“可以啊,怎么不行?”北堂岑的语气理之当然,脸上笑笑的。母女之间本来就是有位置和次序的,女儿大了就是得脱离母亲的命运。青年时的爱恨难消将她折磨个透彻,北堂时至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幸而雾豹是很聪明的孩子。“娘回头把你送到虎贲军禁尉那里,给你在外头置办些田宅地产。”北堂岑说罢,见雾豹摇头,又要说她和冥鸿手里头有钱的话,不由‘啧’一声,将她腮帮子给捏住了,笑道“大是大,小是小。娘给你就收着。”
公子和金侧夫说要去外书房拿墨锭,去了好久都没回,齐寅不晓得他俩是怎么了,让引灯来看看。引灯的岁数比金侧夫还要小,看他们粘墨锭,觉得好玩,也在一旁看,先生的嘱咐浑都忘却。北堂岑正晒着太阳,一扭头瞧见多了个小脑袋,不由发问,说“引灯,你爹让你干什么来的?”
“哦。”引灯这才想起来,说“爹让我看看公子和金侧夫怎么还没回去,定王公子来了,正在青阳院呢。”
成天净耽误事儿。这是王公子来了才让他传话,不是什么要紧事,否则身家性命都得搁在他身上。青阳院这两个稍大点的孩子,执莲成天除了对账本,其余时候都迷迷糊糊的,这个引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意思,稍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把他给唬住了。北堂岑揉着额角发笑,深感无奈,又觉得怪和谐的,也有意思。半晌才将手一摊,喊道“斑儿,拿来。”
“那回头我再来粘。”斑儿起身,用油纸包将墨锭一裹,从垂花门里跑出来。金淙不能出内院的门,就站在门边上看。层层墨色渲染,风影中翠竹摇曳,不管什么时候,北堂岑瞧他,他都一幅水眸含羞,浓情蜜意的样子回望。有时北堂也想跟他亲近,捏捏耳垂,摸摸小手,淙儿一下就脸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这怎么受得了?简直衬得她像个老不死的流氓。久而久之,北堂岑也就不怎么闹他,对他的关爱都体现在衣食上,淙儿反倒又不大乐意起来,学锡林的发式,说他也要稳重,张嘴闭嘴就是‘我已是人夫了’。
“娘不要粘哦。”斑儿将油纸包搁在北堂岑手里,还不忘记嘱咐。“娘是多闲散的人?”北堂岑失笑,说“书房里还一大柜子呢,你想玩儿就都敲了。”
“那多浪费呀,要有碎的我再粘,没有我就不粘了。”斑儿节俭惯了,用细帛布擦了手,又迭好揣回褡裢里,说“那我去找表弟了。”北堂岑点头,抬手拍拍他胳膊。
以前成天就是帮闲干活,纺绩井臼,回了家有时还得帮着生火做饭,也没有玩过什么。现在什么都不要他干,他就很爱玩,显得比元卿家里刚十岁的小如还要幼稚。院子里种花栽草,斑儿要去,波月在湖园喂猫,他也想喂。金淙从小就是银杏庄里的贵公子,说起来是吃过见过,其实很没有见识,斑儿给他屋里大四件的衣柜刷漆,刷得匀称又透亮,看得金淙很佩服,大惊小怪。有人捧场,斑儿就更自得,这点倒是像他的娘。北堂岑上次去朱绣院,一眼瞧见斑儿正教金淙怎么给镜子磨光,院子里嘶嘶琅琅得直作响,青石地砖上倒影着形状各异的几片天。花簇簇的一群小侍围在旁边看,说公子好厉害,见多识广,怎么什么都会呀?北堂岑看着斑儿的侧脸,深感安慰。
走时遇见田淮老,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样子,蹲在地上整理花草,时不时往她的方向瞥。北堂想给他两脚,牙都给他打掉,想起他是成璋的爹,成璋跟斑儿有姐弟之情,遂忍住了,把他刚栽下的凤仙踩了个乱七八糟。那段日子不好挨,边峦满身是伤,气力已尽,拖着病体难以保全斑儿。北堂岑到底还是把自己给劝住,翻旧帐不是好习惯,她总不能因为田淮老年轻时没个好品行就把他活剐了。德行败坏的人有的是,恩恩怨怨,报应不爽,母神自有定夺。
二进院子里来往的人也多也杂,北堂岑躺着晒了会儿太阳,有些想睡,长仆见状都不敢上前打扰,加快了脚步匆匆过去。她起身从西侧游廊往叁进院子走,路上经过成璋的住所,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瞥见尤姓背对着私巷,在院子角落里坐着,拿着小蒲扇正煎药。
老苏桓的军法要勒模印刷,得先校正编注,成璋最近应该是在忙这些。她很渴望能被任用,回头病好了,似乎还想去考功名。长史说这病歪歪的妮子接书时手都抖,还以为是虚的,哪里晓得是激动,放声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长史给苏老将军的信中提及此事,说老将军从前帐下成别驾有季女,沧海遗珠,失之复得,在大将军府养病,叫成璋。老将军难得开心,回信里让成璋病好以后去江南看望母亲的昔日主母,还说‘让北堂罗生也来,此女军政繁忙,贵人多事。老妇虽发稀冠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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