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赵夕颜作伴,徐靖精神抖索,看奏折也不打呵欠了,双目炯炯有神。看过一本,思虑片刻,便提笔批阅。
御笔朱批,用的是特製的笔,墨也是特製的。
徐靖读书不行,自小被夫子赵元明鞭策,倒是练了一笔好字。
赵夕颜并未探头张望。她的面前同样有一摞奏折。这些奏折,都是特意挑出来的,确实都是文臣武将们的奏表之类。没太多实质内容,不批阅又不合适。她替徐靖批阅这些奏折没什么难度。
她提笔落墨,笔迹和徐靖一模一样。
徐靖连着看了几本奏折,便凑了过来,连连讚叹:“就是我自己来看,都觉得这就是我写的字。”
所以说,代批奏折不是谁都能做的。当年马三思替永明帝批奏折,是因为马三思特意练过天子笔迹。
赵夕颜抿唇一笑,抬头看徐靖:“还有一半奏折,一鼓作气看完,也能早些歇息。”
徐靖一脸悲壮地应了,继续悲催地看奏折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
赵夕颜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暗暗舒出一口气,一转头,不由得哑然。
徐靖看似端坐,实则眼睛半睁半闭。
这是徐靖读书多年练出的能耐,坐着也能睡。
赵夕颜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住徐靖的鼻子。徐靖瞬间清醒了:“你奏折都看完了?”
“是啊,都批阅过了。”赵夕颜缩回手,起身倒了一杯茶,递到徐靖嘴边:“你剩的也不多了,喝口茶水提提神。”
徐靖就着这个姿势,咕嘟咕嘟将一杯茶喝个干干净净,然后用希冀的眼神看过来:“月牙儿,不如你再替我分担一些?”
赵夕颜看着徐靖面前那一摞奏折,也替他头痛。
一个看了书就犯困的人,每日要看那么多奏折。就不说能不能看懂要怎么定度回復了,光是看一遍,都是莫大的痛苦。
徐靖苦熬了两个多月,总算熬到登基为帝熬到她也进宫了。她替徐靖分担一二,他也能稍稍松快些。
原则底线就是这么一让再让。
赵夕颜思虑片刻,勉强应道:“我再看几本。国朝大事我也不太懂,你口述,我来替你动笔。”
徐靖咧嘴一笑,利落地将面前的奏折分出一半来,送到赵夕颜面前。
赵夕颜拿过第一本,看完后眉头蹙了起来:“临淮郡的郡守上了奏折,临淮下辖的广平县接连下了四天暴雨,河水暴涨,淹了三个村子。被淹死的百姓有三十多个。”
徐靖也拧了眉头,长叹一声:“坐了这个位置,这样的奏折几乎每日都有。大晋有一百多个郡,县城有上千个。这里兵灾,那里民匪,旱灾洪灾虫灾雪灾,什么样的灾难都有。”
“先令临淮郡的郡守安顿百姓,开仓放粮,不能让百姓饿死。让大夫们准备防疫的药物,再免广平县一年的税赋。”
赵夕颜心情有些沉重,点点头提笔,一边低声道:“国库里还有银子吗?朝廷能不能拨些赈济银子?”
别提了。
一说国库,徐靖一肚子苦水:“这两年,朝廷一直在打仗。为了支应战事,国库早被掏空了。不瞒你说,朝廷还欠着官员们三个月的俸禄没发。不管怎么说,年底总得将这笔银子筹措出来,让臣子们领俸禄过年。”
赵夕颜:“……”
一时不知该说臣子们惨,还是天子徐靖更惨一些。
赵夕颜同情地看徐靖一眼:“这龙椅确实不是好坐的。”
“可不是,”徐靖又叹一声:“我自小锦衣玉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要为大晋万千百姓的衣食忧心,要为这么多臣子的俸禄发愁。”
就是这么巧。赵夕颜翻的第二本奏折,又是报灾的折子。
这份奏折,是太原郡郡守呈上来的。太原郡下辖的汾阳县,今年遭了匪祸。不知哪儿流窜来的土匪,谑谑了汾阳县城外的几个村子。县城没事,那几个村子被抢杀一空,百姓都死光了。
赵夕颜心情愈发沉重,默默将奏折递到徐靖手中。
徐靖接过奏折,看完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虚空的方向猛然挥手。像是手中有一把破碎虚空的利刃,要将那些流窜的土匪通通斩杀干净。
“立刻派兵去太原郡剿匪。”徐靖怒道:“来人,立刻传口谕,召冯远高望李骁三人进宫。”
徐十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恭声领命。
赵夕颜见徐靖眼里直冒火星气得不轻,颇有些心疼,走上前,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怒火伤身,别太生气了。大晋匪祸之重,是这几年累积起来的,怪不得你。”
徐靖满腔的怒火,是衝着已经埋骨皇陵的永明帝和故去三年的永兴帝去的。
“这大晋天下,都是被他们父子祸害到眼下这样。”徐靖咬牙低语:“他们做皇帝,不怜惜百姓,皇陵一修就是二十多年。征发的劳役数不胜数,累死枉死在皇陵里的不知多少。”
“一个成年男子殒命,家中老弱没了依靠。没有壮劳力种田,连养活自己都难。”
“百姓们活不下去,可不就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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