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苦(二)
这一日,车队后的饥民被撵走了三拨,车队里多了十几个女童。
赵夕颜吩咐小丫鬟金盏樱草:“我身边有玉簪海棠伺候,你们两个去后面马车里,一人照料几个,让她们吃饱。”
金盏今年十三岁,樱草只有十二岁。这两个小丫鬟都是赵家家生奴婢, 从未见识过这般人间疾苦。
两人进了马车,看着瘦得就剩一把骨头的女童们,自己先哭了一回。
年幼的女童不懂事,就会跟着一起哭。年龄最大的那个已有十岁,同样瘦得不成样子,倒是比其他孩童懂事多了。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
金盏抹了一把眼睛:“快些起来。救了你们的,是我们小姐。以后,你们也是赵家丫鬟了。不说别的,至少能有一口饱饭。”
那个十岁女童目中闪着水光,又磕了三个头:“请两位姐姐带我去给小姐磕头谢恩。”
樱草心软,点头应了。带着这个女童去见主子。
女童满身脏污,就在马车外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头:“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小姐的。小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赵夕颜心中恻然,下了马车:“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那个女童红着眼睛起身。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
“我叫二妞,今年十岁。上面有一个姐姐, 十天前换到隔壁村子, 被吃了。我娘也被卖了。”
“我爹说, 我能换一个人来, 给村子里的人填饱肚子。我爹和我弟弟都能活下来。”
赵夕颜心中酸涩难言。
玉簪海棠都红了眼睛。
二妞也哭了, 再次跪下用力磕头:“多谢小姐救了我。我想救我爹我弟弟, 可我也想活。”
赵夕颜目中闪过水光, 轻声道:“以后跟着我这个主子, 至少能保你们衣食无忧。你别跪着了,回去吃些东西喝些水,好好睡一觉。”
二妞哭着回去了。
赵夕颜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转身回了马车。
……
接下来两日,车队里又多了七八个女童。
孟御史不再见饥民就放粮,总要先看一看。如果一伙饥民里只有成年男子没有妇孺,立刻就撵走。
“这些饥民,一开始是不得已。等吃过了人,心性就会变化。不再忌讳吃人。这样的饥民,十之八九都会成为流匪。”
马车里,赵夕颜和徐靖相对而坐,轻声说道。
徐靖这几日心情恶劣,一张口语气有些衝:“这样的朝廷,还有何用?”
赵夕颜叹了口气,低声道:“更朝换代的末年,多是如此。史书上记载的比比皆是。”
徐靖有些烦闷地揪了一把头髮:“我是看过这些书。不过,以前都离我很遥远。现在忽然活生生在我眼前……我心里很是窝火。”
那股无以名状的愤怒,在胸膛汇聚涌动,却又找不到出口。
赵夕颜伸手,轻轻握住徐靖的手。
徐靖深呼一口气,定定心神:“也罢,一路上能救几个是几个吧!到了京城, 让这些丫头都住进北海王府。”
所有藩王在京城都有王府。北海王一直在藩地,京城的王府留了得力能干的管事。
赵夕颜却道:“你以后要进宫读书,哪里顾得上她们。我来安置吧!”
徐靖忍不住嘀咕:“你真的不住北海王府?”
赵夕颜嗔他一眼:“我们还没成亲,我要是现在就住进北海王府,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爹让人送信给大堂伯父,我就住赵府。”
做着工部侍郎的大堂伯赵元仁,在京城自然有住处。当年置办宅院,大半都是族中出的银子。赵氏族人进京赶考办事,都是住在赵府。
赵元明思虑周全,在赵夕颜决定随徐靖进京的那一日就写信给了赵元仁。
“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心里就难受。”徐靖私下里很爱撒娇,反手握着赵夕颜的手晃来晃去:“月牙儿妹妹,你要怎么安慰我?”
赵夕颜俏脸微红,迅速凑过来,亲了亲徐靖的脸。
赶路途中,也最多这般亲近了。马车外有丫鬟有车夫,还有一堆耳目灵敏的亲兵。真有什么动静传出去,羞也羞死了。
徐靖心情陡然大好,正要继续调笑,马车外忽然响起一个惹人厌的声音:“马车停下,我有急事和世子商议。”
得,鬼见愁孟御史又来了。
定是又让他出银子买粮。再富余也禁不住这般薅羊毛啊!
徐靖翻了个不雅的白眼,掀起车帘,语气自然不太美妙:“孟御史又有何指教?”
孟御史满心焦灼,顾不得自己被讥讽,急急道:“世子,前面探路的人回来禀报,五里外的官道旁,有几十具尸首,血迹鲜明,显然是遇了土匪。”
这些土匪,已经胆大到衝到官道上来杀人了!
徐靖眉头一动,神色沉了一沉。
赵夕颜也是一惊,立刻低声道:“我们这一行人,实在惹眼,只怕已经被盯上了。”
徐靖冷笑一声:“我正憋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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