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泪,说着“这边来”,手劲像涟漪,把他往剑锋处送。
晏待时站着受了一剑,塌下身,又受了一剑,心口变成泉眼。
他抵在文鸢肩上,尽量不压她,只轻轻地问:“你仍然想杀我?”
“是。”
文鸢咬破下唇,跌跌撞撞跑过堪忧阙。五个月前她从这里入宫,弄撒了亲人送的山楂。
自以为的亲人,当然有一位,是后梁的明月。
文鸢用眼泪欺骗晏待时,将明月藏在心里。出宫的路像登月的云梯,能通天,被朔风吹得将要消散。文鸢急,宁愿抛开本心,也不忘对月向往。她要设法杀掉所有人,无论仇人还是恩人。
她本应该这么想的。
但文鸢径直向南,是去找息再。
“息大人,息大人,我错了,我不愿出宫,而愿他活着,请救救他!”
“我已经尝试杀他了,我料想,不过是一天的难受,一天过去,就能忘记他,像忘记之前的一切死者,之后我出宫,复我母妃的名位,与楚王兄生活,再也不分开……然而这一天足以让我身死。”
江玉绳的呼吸赶上,文鸢不及躲闪,摔了一跤,因此免受剑伤。
堪忧阙之后是歌台,歌台之后是水中蓬莱。堇色在天,文鸢大喘着跑进前殿,膝处咯吱作响。
江玉绳提剑尾随。
“息大人,”她最怕息再,无理地叫喊时,手中包了汗,“息大人!”
“灵飞令今日告家。”
文鸢看着江玉绳,江玉绳看着文鸢。
“公主,你知道宫中健全的人还剩哪些?”
“我与你。”
江玉绳刺破帷帐,帷帐后的文鸢无处逃避,捡到剑鞘,又被挑飞,不得已退出前殿。
各处宫台空荡荡,日月交替时天昏。羽林路过,没有打搅他们。
文鸢被逼迫着,跌坐在南部垣墙下,便抓起土,撒向江玉绳。
“公主现在撒着土,似乎柔弱,刚才却能将恩人推向剑锋——”江玉绳被尘土呛了,边咳边将剑插入文鸢臂隙之间,“我也救过公主,如果刚才被刺的是我,公主会如此为我吗。”
文鸢摇头。江玉绳挥空一剑。
两人其实都吃不消,一番动作后开始呼白气。
月末临冬风,一墙之隔,邻县山人拾完麋角,点火回家,准备挖储粮。文鸢听他们的脚步、方言与俚俗的歌,回头看到江玉绳也在倾耳。
听完,江玉绳将文鸢按在地上,提剑对准,偶然看见她身下被翻掘的土中现出白骨的一角。
原来这里是灵飞令埋尸体的地方。
江玉绳很感慨:“你胜过了宫城以南的所有人,最后还是要和他们死在一起,你想得到吗?现在你身下堆迭着的正是他们的尸体。”
“想得到。”文鸢悲戚地看他,眼神能吸人。
江玉绳说:“嗯?”
他突发恶寒,以为是错觉。
文鸢又砸,这次砸中了后颈。
江玉绳倒下,皮肉豁开,冷风灌入体内。
然而他还能动剑,文鸢便捂着嘴,伏在他身上,砸断他的腕。
女子从男子身上坐起来,背负银霄,双眼终于不朦胧,像清江水,涵养很多情绪;手高举,抓一块瓦当,瓦当照月。
江玉绳虚弱着,看到瓦当上书“与云相宜”。
从歌台以武器相斗的两人,到露台被象践踏的众生,由毒蛇咬死在怒人阙的男子们,如今通通在江玉绳身下。离他最近的是一具白骨,孤零零的,带着梨馊,未腐烂的衣服右衽被扯开——是文鸢刚才扯的。她触到尸体怀中的“与云相宜”,用余光接触骷髅的深眼洞,仿佛看到生死间的鸿沟。
江玉绳还剩最后一口气。
文鸢说:“杀了你。”
她抓紧瓦当,朝人面砸。手却在头顶被按住。
更大的力夺走瓦当,砸碎了江玉绳的庭面。
文鸢眼见一人的五官迸血,哑然失语,但这种恐惧不及身后笼罩的影。她抬头,是晏待时:“恩人……”
她说着,不自觉地探到尚方剑上,忽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还要救他。
千头万绪时,探剑的手也被按住。文鸢吓了一跳,紧接着承受一具轰然倒塌的男子体躯。
一如初见时,文鸢以为他要杀她。
然而在她耳边,只有带着恨与无奈的余声:“你的手不是杀人手,出去以后,不必再想这里的事,你没有动手杀死任何……”话说不完,人已经搂着文鸢倒下。
两具身体的气息渐悄。文鸢在他们中间,看到灵飞明亮,亭台榭阙的影随灯火旋绕,最后聚在一人脚下。
息再由羽林指引,来到文鸢眼前。
“息大人,请救救他……”如果可以跪,文鸢就跪,可以低头,文鸢便低头。在身上人的脉搏停止以前,她抽泣着,希望能求他人的生,却被息再捂住嘴。
他的手很凉,指尖带墨。
今天与少年们登上云岗,题赋刻石,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假日。直到现在,息再都还愉快:“文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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