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盷厌恶地皱了下眉,却也没有理会。
丑恶的嘴脸从来没有下限,他早就知道,而他也从不以善人自居。
凤盷漫无目的,便先跟着城中流民出城,他初来乍到,不了解此界情况,却也无暇多顾,他隻想知道那线生机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他他还有机会见到永乐?
跟着流民走了一天一夜,路经一片荒漠时,凤盷忽有所感,望向沙漠深处,就在那一瞬,凤盷察觉到沙漠方向流动而来的一丝灵气。
彼时凤盷已经走了一日,日头西斜,夜色将至,而他衣衫单薄,滴水未进。
凤盷停住脚步,沉默地伫立在原地,望向沙漠深处。
有年长的流民从凤盷身边经过,“那是吃人的沙漠,万万不能靠近的。”
凤盷却听不进去,他要找的人,应当是在有灵气能修炼的地方,他目前毫无头绪,因此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关联。
可凤盷更不能轻易送死,肉身如此孱弱,而他来此界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凤盷借了三枚铜板,起了一卦。
卦象干为天,元亨、利贞。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处境从容无灾难。
凤盷大喜,还了铜板,转身便踏入荒漠。
这沙漠似与天相接,一眼望不到头,天色已黑,头顶一弯月缀三两星,寂寥又沉默。凛冽的寒风如钢刀刮过,带走所有温度。
凤盷一身单衣,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沙漠里,孱弱的肉身是沉重的拖累,体温流失,血液几乎冻结,脚步沉重,若不是卦象指示,凤盷几乎以为自己会冻死在这夜里。
凤盷拖着这具身子顺着灵气溢散的方向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这绿洲看上去极小,只在几棵树的中央有着一方小小的湖泊,但绿洲内却灵气充盈,其中定有玄机。
凤盷双眼微亮,加快脚步,踏进绿洲。
沙漠深夜的凛冽寒意似被阻挡在外,融融暖意环绕周身,血液回暖,凤盷惨白如金纸的脸上终于恢復了一丝血色。
绿洲里有一方小湖泊,凤盷上前探查,发现湖泊后乃是一面巨大的结界,灵气便是从结界中溢散。
这是一道用以区分仙凡的结界,凡人看到的是无尽的沙漠,而修士看到的却是进入修真界的入口,将修真界与凡人世界彻底分离
凤盷走到小湖泊前,鞠了一把水,这水澄澈干净,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饮一口,泉水甘甜,因常年受溢散灵气浸染,竟也带着一丝灵气。
凤盷喝了几口水,又从湖边儿的树上摘了几颗果子饱腹,捧水洗了把脸,看向水中倒映的人儿,眉眼间与他有五六分相似,却因久病缠身而显得过于瘦弱苍白,不及他本尊一二。
凤盷蹙眉,伸手搅乱了湖水,精致的面容在荡漾的水波中模糊,他转身一脚跨进了结界。
眼前的景象转换,凤盷踏入一片森林。
一面结界之隔,内外却截然不同。
凤盷在林中穿行,暖风轻抚,虫鸣窸窣,月华如水,林中舞剑的白衣身影就这般猝不及防直直地闯入凤盷的视线。
刹那间天地失色,万物失声。
凤盷相都不敢想的人,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白衣如雪,风华无双,世间再没有人有这般风姿。
时隔数万年,永乐的身影依旧清晰。
凤盷以为数万年在权势与阴谋中倾轧已经让他的一颗心坚硬如铁,凉薄如冰,或许哪怕再回到永乐身边他也无法获得过去的温情与快乐。因为他的一颗心已经不会轻易触动。
可当凤盷见到永乐的那一刻,凤盷却知道自己错了。
哪怕是在这些年如何面冷心硬处变不惊,可在永乐面前凤盷依旧是那个容易被一点小事儿牵动心神的小孩。
凤盷眼眶一热,仿佛穿回数万年前,干德殿外,年少的永乐月下舞剑,小小的凤
盷从噩梦中醒来,赤着脚满宫地寻他。
永乐察觉动静,回身收剑,侧头看向凤盷,便是这样一身白衣。
月华为年少的永乐度了一层银纱,月色掩映下永乐的双眸深邃温柔,胜过那银河星海,他轻声哄着他,“阿盷,可是梦魇了?”
匆匆十万年过去,物是人非,凤盷从一场三万年未曾醒来的噩梦中走来,便见这样一幕。
凤盷仿佛听到那一声轻唤荡过数万年的时光响彻在耳边,“阿盷,可是梦魇了?”
凤盷张了张嘴,想说是啊,兄长,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噩梦,三万年来日日折磨着阿盷,让阿盷痛不欲生。
可凤盷张了张嘴,嗓子沙哑干涩到发不出声,任由水雾渐渐漫上双眼,视线却不肯移开半分。
凤盷听到那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熟悉的语调,陌生的语气,清清冷冷却如美酒般醇厚醉人,“你是何人?”
是一壶掺了冰的酒,当头浇下,在这温暖的夜里冻得凤盷瑟瑟发抖。
是了,他自然不记得了。
但……
又有什么关系呢?
凤盷咽下喉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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