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帐我没多算,这确实是咱连家欠人家的。这几天忙着,一直没提。娘,你看,也过了这几天了,咱也该上人家拜拜,把钱和礼送过去。”连守信就和周氏商量。
“要送你自己想办法,我没钱。”周氏一口拒绝。
“娘,别的事我从没求过你,吃的穿的我没争过,但是这笔钱,咱不管怎样。也得给人家凑出来。”连守信道。他老实人认准的事,格外坚持。
周氏气用手指着连守信。
“老四。你变了,你学坏了,是你那婆娘教坏了你。”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连守信是从来不要钱花的,现在竟然也跟她要钱,而且一开口就这么多,这样周氏分外难以接受。
“娘,我正经和你商量,看咱能凑出多少钱来。要实在没钱。咱、咱就跟以前给我大哥办事那样,先当当,以后我赚钱慢慢还回来。”连守信有些艰难地说道。
“当个屁!”周氏呸了一声,“你说的轻巧。到时候你拿啥还。你舍得卖你儿子,还是卖你闺女,还不得是这一家人替你拉饥荒。我养儿养儿。图的是你养活我,现在还要我给你出钱,我养活你这么大干啥,你给我滚。”
“奶你怎这么说话,我娘也不是自己愿意差点丢了命,我娘不是连家人?咱是一家人?”连蔓儿道。
“你们都给我滚。我连家没有你们这样的败家子?”
“奶,败家子也是连家人。现在欠了钱,你就要把我们分出去,这可不行。”连蔓儿道。
连蔓儿一个分出去,却提醒了周氏。
“对,我养活不起你们,你们给我分家另过去吧。七十两银子,你们自己个还!”周氏立刻道。
连蔓儿暗自握拳,分家这句话,终于从周氏嘴里说出来了。
这些天,连蔓儿看明白一件事。连守信和张氏就算心里有了分家的想法,但要他们提出来,却是千难万难。而且,这个社会环境决定了,如果他们提出分家,弄不好就会落个不孝的名声。但是如果是别人提出来的,尤其是连老爷子或者周氏提出来的,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张氏小产,得有一个多月干不了活,还要吃好的喝好的补身子。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人不愿意了。如果他们在表现出来他们已经不是可以随便拿捏的包子了,就算他们自己不说分家,有人也得要他们分。
何况现在又多出七十两银子的饥荒来了那。
这七十两银子的饥荒,不仅治好了周氏的病,还让周氏主动提出了分家。
“爹,奶让咱分家那。”连蔓儿故意哭丧了脸,“那钱咱拿啥还啊,咱不分家。”
“我说了分家,你们不想分,也得给我分出去。”周氏立刻得意地道。
连蔓儿默默地扭过脸去,在禁不住激这一点上,周氏和连秀儿还真是母女。
“哪个敢说分家,你个败家婆子!”连老爷子听到周氏先说分家,就呛了一口烟,没能立刻拦住这个话头,结果又被周氏板上钉钉地加上了一句。连老爷子怒极,随手将扫炕的笤帚朝周氏打了过去。
周氏头上挨了一下,头髮立刻就乱了,人也懵了。连老爷子不同于大多数的庄稼汉子,他从不对老婆动粗,这还是他第一次朝周氏动手。
周氏又羞又气,合身就扑进了连老爷子的怀里,张开十个手指头朝连老爷子脸上挠去。
“你敢打我,我给你生儿育女,这么大年纪了,你还打我,我还活着干什么……”周氏一边挠一边骂。连老爷子也隻好挥舞手脚招架。
“你个老婆子疯了,你疯了,我休了你……”
连老爷子和周氏老两口子打起来了,大家忙上前拉架,顿时屋里哭声、骂声、叫声,热闹成了一片。这一闹,就闹到了天快亮了,才消停下来。
连蔓儿几个回到西厢房,张氏因为不能下炕,却听见了上房的动静,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守信闷着头不说话。小七就凑到张氏跟前,巴拉巴拉跟她学说上房里发生的事。
“蔓儿,你隻说能治好你奶的病,可没说,会闹到分家。”连守信问连蔓儿。
“爹,你刚才算的那一笔帐,有虚的没有?”连蔓儿不答反问。
“当然没有,那还是少算了的那。”连守信道。
“那这笔钱,爹你算计着,咱家现在能出的起不?”连蔓儿又问。
“你奶那的现银子,应该差不多。”连守信道,“就是不愿意拿现银子,当一两件东西,也能凑够,等卖了粮食就能补上一大块。”他算的七十两银子,就是按照连家现在能拿出来的银子算的。
“这笔钱,我现在实在拿不出来,先让你奶给垫上,以后我一点点的还。”连守信又道。他现在心里很痛苦。
连蔓儿叹了一口气,包子的一个通病,就是善于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爹,你刚才也把这话跟奶说了,结果奶是怎说的?”
连守信没有回答。
“这笔帐不是虚的,迟早要提出来。爹,你想想,就算刚才不提,过些天再提,结果会有啥不一样吗?”连蔓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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