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没吃成,似乎顾家三兄妹总是不能和和美美聚到一块儿去。
慕总管宣旨完毕回宫时,顾司翡也准备同行,只带上康澈一人,步伐匆匆。经过琏月时脚步一停,目光越过满面疑惑的她,对上顾司镇的。
“陛下有令,着我进宫一趟。”
顾司镇颔首:“嗯,你去吧。”
“…你既已回京,便不得对月牙儿过分放纵。”
“瑞之指的是什么?”
“你明知道她礼数不全,若是一日学不会,就一日不得出府,便是如此,你也要惯着她么?”顾司翡长袍玉立,紧攥的指节藏在宽袖之下,冷睨一眼琏月,“昨个才刚罚过,今天又不长记性。家中来人,怎可一旁顽劣胡闹?今日没空与你计较清楚,下不为例。”
琏月顿时低下头,应了句是。
顾司翡规矩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小时候还算好些,念着琏月年幼,还尚存几分仁慈,可近两年却是愈发严厉,学不好规矩就不准吃饭,上了桌都会被他赶下来。哪怕自己跟着分粒不进,也得一字一句教导她如何待人接物,即使一个晚上就会被她忘得七七八八,再考校起来,只剩下零散几句,问也问不出别的了。
琏月当然知道自己脑子转不来弯,可顾司翡也从不是在跟她开玩笑闹着玩,他是真真切切怀着满心期待想让她学会这些。
大病一场带来的不足之症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攻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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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司翡酉时离去,丑时方归,琏月正在梦中浮沉未明,按在肩上一股力道将她惊醒。不过鼻尖嗅着的是熟悉的海棠香,她并没多意外。床前那身影略显消瘦,似乎消失的这几个时辰里有什么令他黯淡了几分。
她还半梦半醒,勉力碰上他指尖,向下勾了勾,“阿兄……”
回应她的,是被露气浸润到发凉的手指缓缓将她拨开,他牵过寝被重新盖住了她伸到外面的手。
耳边是他轻到不能再轻地:“月牙儿……”
他所能陪着她的时间,还剩下多久呢。
琏月只以为是做梦,还想着白日里惹了他生气,就连梦里他都要来寻自己,霎时间委屈不已。
“小月已经知错了……”她背过身去,抱着枕头念念有词:“阿兄未免也太过小气…这都不放过我…”
只不过是和大哥多玩了一会儿,他就又觉得不妥,似乎她在对方心里就是处处不顺心意,样样不合规矩。
琏月有些恼了,仗着是在做梦,不管不顾怨怼了好几句,直到身后又是一声轻到几乎以为是错觉的叹息,那只朝堂上内阁间执笔弄墨的手抚顺着她的长发,太过温柔,太过体贴,是琏月许久未曾感受过的。
从何时起,他就不再这样温和待她了呢?
顾司翡是权倾朝野的宠臣,是万人敬仰的文人之首,是千万次钩心斗角明争暗斗才存活下来的,直至位极人臣,封侯拜相,将整个大夏的内阁统领规整得井井有条,人人交口赞誉的高风劲节。
唯独在琏月这里,他近乎无情地规划、补正、试图清除她的愚鲁顽钝,却始终无计奈何。
琏月有时怕他,有时躲着他,却从来离不开他。
所以那天她才会想也不想直截了当地对向她请求着什么的顾司镇说:“如果去北边生活会再也看不到瑞之阿兄的话,那小月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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