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
两息……
叁息……
五息……
预料之中的尖叫声和混乱声并未传来,黑夜仍旧笼罩着一片寂静。清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一下下收缩的声音。为了不被发现她甚至连抬头看看都做不到。
完蛋了……
阵法不可能出问题,很大的可能性意外是出在李衡身上。但此刻也算骑虎难下,到底帐篷里是什么状况。
我得回去。
李衡多半没死,甚至阵法启动后,很有可能已经猜到她出了问题。如果这样,一旦下命捉补,她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她必须回去。
心中有了打算,不论再担忧,清策还是只能绕回茅房,再回到主帐。
门口的卫兵还是像原先一样,没什么别的动作。
但还没进门她心口已经一沉,主帐熄了灯。
果不其然,屋中一片乌黑,那叁个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隐隐月光撒在床上,依稀能看见李衡一袭寝袍单腿屈膝坐在垫上,攥着杯酒,看不清神色。手边不远处有个东西映着银辉,赫然是她摘下那根簪子。
他躲开了。
见落跑的女子翩翩入帐,他毫不意外地抬眼扫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记得前日有人为我献了首诗: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低哑的声线因为饮了酒带上几分肆意,一字一句伴她走至身前。
清策还来不及听完他满是恶意的诗句。转眼就已经被按在熟悉的臂弯里,诗中那犹腥的冰凉刀锋抵在她脖颈处,和男人扑撒在她耳边温热湿润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早就觉得你有问题,果不其然。”
李衡虽然好色,但这第一名将的称号也绝对不是虚得的,清策毫不怀疑李衡此刻想杀她的心。
但她必须赌。
赌李衡的好色名副其实,赌她够美,赌李衡最后一次心软。
而此刻,李衡的刀就在她脖子上,李衡的头发就垂在她肩膀。
帐中人早就被他挥退,万籁俱寂,只剩他和她。
这是李衡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向她,莹润的肌肤,粉嫩的双唇。还有那双眼睛,不再像初见时那样装满无知。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其实月下看美人也足够缠绵。这是李衡此刻唯一的想法。也或许是酒意作祟,他终究没下手。
“美人儿,你真的很漂亮。”
脖子上的刀锋微微侧了些,就像李衡这句话一样。
小姑娘知道,她赌对了。
一步退,步步退。只要李衡能让她开口,那李衡的命她就收定了。
“将军没醉?”
“明日便要大战,我怎会喝醉?”
清策了然一笑,原来他打一开始就是在钓她。
“既然如此,燕归已是手下败将,将军杀了奴家吧。只是死前,燕归还想问将军,将军是怎么看出奴家不对劲的?”
“你貌美至此,哪怕我手中刀剑亦为之心软。何况身边男男女女?这般轻易就被几个兵子掳到我这儿。我也非第一次被人用美人计,哪有叁番五次掉一个坑的?”
虽然他口上说他见得多了,但此刻软玉在怀,他终究还是放不下。顿了顿,诚心劝诫她。
“越国被破只在朝夕,你何必再为之卖命?料想你必然知晓我李衡是何等身份,你若愿意跟我,荣华富贵,只多不少。”
他能力强悍,身份又高。如果清策真是所谓的江州花魁燕归,说不定还真的会听他一句。可惜清策的身份远比他想得还要再深些。
见李衡话已至此,清策干脆顺着他走下去,主打一个反逻辑。
“将军……说得有理,可惜燕归并非越王所派。”
“什么?”
“燕归……是岐王示意,来杀将军的。”
“什么?”
李衡万万没想到清策怎么会把话绕到主公头上。
“你胡扯什么?主公怎会派人杀我?”
他乃岐国镇国大将,如今正为国披甲征战,岐王怎么可能会来杀他。
清策生死存亡时刻脑子转得飞快,一不做二不休,心下瞬间有了个完整的路数,接着忽悠下去。
“岐王杀将军并非本意,实在是受了戚王挑拨。戚王不知如何,能让主公相信将军有越位之心。实则意图将军死后便让副将继位。主公被骗之下便派人赶来刺杀你。”
能拐到这里去,还要归功于今天宴会那群人口无遮拦,清策才知道这次李衡所带将领中只有他一个岐国出身。
尤其是那个宴会上争先让她和其余几个女子抬头那个副将,实则是西北联军二把手,是戚国来的,平日口气颇大。
既然手里有消息,何不干脆就此做文章。
尤其岐王,她好巧不巧以前见过。
虽然清策说得可以说是完全颠覆李衡所想,但能走到今天他也不是个傻的。
“我看不是戚王挑拨我与主公,是你在挑拨我与主公吧。”
“将军冤枉,奴家哪来这个胆子?”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