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锦一边哭穷也一边关注罗统领的脸色, 普通人听她这么说了, 基本上都会给予理解和原谅, 然后举杯相碰,皆大欢喜。
可这罗统领一幅『我就静静看着你』的样子,显然并不相信苏霓锦的话。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多问了。
苏霓锦目光一动,放下茶碗,压低声音问道:「罗统领,我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祁昶但笑不语,颔首一动,表示可以。
「昨天晚上你真的是凑巧经过这里救了我爹吗?」苏霓锦压低声音问,灵动的目光直直盯着祁昶。
两人对视片刻, 祁昶都没有说话,倒是罗时忍不住问:「苏公子,你不会是在怀疑我们吧?」
苏霓锦低下头,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健康有光泽的指甲,说道:
「拂柳街离我家是路程最远的一条路, 我爹是个怕麻烦的人,昨天晚上突然改走这条路,就遇到了刺客,还无巧不巧的被你们救了, 这似乎说不太通啊。」
罗时想开口辩解, 只见祁昶抬手阻止, 对苏霓锦说:「那依你之见呢?」
「依我之见, 你们要嘛是跟刺客串通好了,要嘛就是跟我爹串通好了。可要是跟刺客串通的话,我爹昨晚可能就回不去了,所以,你们是跟我爹串通好的吧?或者说,我爹其实就是个诱饵,你们用他钓鱼呢。是不是?」
苏霓锦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怀疑,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不由自主想到了警方的钓鱼执法,苏轸和太子一同下江南查盐税的账,这回又替太子把假账全都分辨出来,已经动了京里某些权贵的蛋糕,被人盯上了,早晚要被拿来开刀祭旗,可我在明,敌在暗,于是她爹和太子干脆将计就计,联合起来,以她爹做诱饵,故意露出破绽,引出背后的杀手。
祁昶一言不发,罗时就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乍一听苏霓锦的分析,疑惑道:
「是苏大人告诉你的吗?」
苏霓锦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摇头道:「我爹要是告诉我,我还要出来查证吗?你们放心,我口风很紧的,保证不会对第四个人透露。」
「你猜到我们用你爹做诱饵来钓鱼,不怪我们吗?」祁昶问苏霓锦。
苏霓锦喝了口茶:「不怪。我爹是拿俸禄的朝廷命官,为国效力是他应该做的。更何况,显然你们还是顾及我爹的,要不然他一个文弱书生,也不会隻受那么一点点轻伤了。」
「你能这么想,很好。」祁昶由衷讚赏,一个女子能有这般眼界和胸襟,难得。
苏霓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
「所以说罗统领,那广云楼……」
既然确认苏轸昨晚是与他们里应外合抓刺客,那就不能算是他们救了苏轸和苏佑宁了,自然也就不能要求她在广云楼请客道谢了。
祁昶这才明白了她的小心思,直接怀疑这姑娘与他说这些,就是为了逃避请客,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祁昶端起手边有些凉的茶,主动端起送到苏霓锦面前,表达他的态度,苏霓锦开心的跟他碰了碰,茶碗发出『叮』一声,象征着谈判和平结束。
「你们抓的那些刺客真的能交代出幕后主使吗?」
苏霓锦很怀疑,所谓刺客,就是被人派出来杀人的,既然都出来杀人了,那十有八九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吧,都不想活了,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交代呢?
祁昶不置可否的放下茶碗。
苏霓锦想了想后,又道:「我觉得,与其期望从那些刺客口中问出话来,不如顺藤摸瓜的去查。」
祁昶敛目:「你觉得应该怎么查?」
苏霓锦也不含糊,直言道:
「墨呀!上回我不是告诉你,那些账本用的墨跟宫里用的不一样,京城里有牌照的制墨坊可以不用查,专门查那种小黑作坊,做油烟墨这种手艺,虽然不需要很大的场地,但却必须用油灯日夜烧个不停,只要烧油灯就肯定会冒出黑烟和气味,很容易找到的。」
祁昶平静的听完苏霓锦的分析,犹豫片刻后,问道:
「既然你对墨这么熟悉,那若让你辨认,你能辨认的出来吗?」
苏霓锦不解:
「辨认什么?油烟墨吗?」
祁昶颔首。
苏霓锦又道:「当然可以!每家制墨坊的配方比例都不一样,所以最后做出来的墨条从气味到重量都有明显差别。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让我看一看,闻一闻,我就能认出。」
她说完这些话以后,祁昶便猛地起身,宽袖一甩,负手而去。
苏霓锦还在喝茶,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句就走了,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放下茶杯喊道:
「哎哎,怎么走了?」
罗时放了一块碎银在桌子上,对苏霓锦比了个『请』的手势:
「苏公子,我们统领请你一同前往。」
苏霓锦觉得自己好像智商突然掉线了,怎么有点看不懂这俩货在说什么,罗统领什么时候请她一同前往了?还有,前往什么地方,他也没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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