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身子,继续说:“我姐和曹大哥这一生就算能够幸福,也是充满遗憾的。与他们相比,我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够在年轻的时候冲动一把,没有让自己和爱我的人经受不必要的考验,这些考验在很多情况下就是痛苦本身。”
“可是……”江雪想说,水到渠成地爱谁不情愿?真正幸运的人又有多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瀚难得打断她,“不要给自己的幸福留退路,知道吗?别说什么‘没有对方也可以过得好’——你现在没有小然就是不行,小然没有你也是一样。”
科学研究需要通过实验来证明猜测,对科学家来说,都是先有了预设的结论,然后会朝着某个方向努力。
正因如此,最后的结果才值得人期待。
李瀚提出的前景很美好,其中的困难也是显而易见的:“去瑞士读博士有工资,属于商务签证,如果申请学位的话,对你来说更容易一些。巴塞尔那边我也有几个能帮上忙的朋友,奖学金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想了想,他补充道,“关键还是语言,我听小然说国内现在连德语学校都很少?”
“还好,”站在家楼下的路灯旁,江雪觉得这一夜情绪起伏太大,适应得有些困难,“s大外语学院的专业门类比较齐全,我可以找周末过来上课。”
“唔,”李瀚低头看看表,拉开车门,“具体的安排你和小然再合计合计。今天不早了,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你也快上楼吧。”
“没事,我看着您的车开走就上去。”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她还是知道什么叫礼行到堂。
不便多做坚持,李瀚低头上车,末了,摇下车窗向她告别:“小江,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要从‘两个人’的角度考虑。”
马达低鸣,黑色轿车不一会儿便驶出了视线。小区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熄灯入眠,难得纯净的夜空中,黯淡的星辰渐渐迷蒙了心情。江雪想起她和彭然从开始到现在经历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不勇敢,如果没有人为设置的障碍,他们是不是已经幸福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坚持,如果没有让感情再次沸腾的机会,她会不会提前放弃等待?如果就停在这里,如果没有力气继续走下去,整个浮动不安的世界里,是否还有值得她寻觅的一方安稳?
轻轻推开家门,玄关里的廊灯依旧为她守候。江妈妈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拿着织了半截的毛衣。
老人家总说年纪越大眼神越差,织毛衣的水平也日渐退化,怕是以后都不能为女儿添置衣物。今年刚入秋,便托人买来最好的全羊毛线,说要给她织件最好毛衫,省的以后看不清了徒留遗憾。
江雪轻轻走过去,关上电视机的电源,还没待开口叫醒母亲,眼泪就这么静静地流下来了。
她以前总不晓得妈妈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难过——考上好学校了,妈妈会高兴;找到好工作了,妈妈会高兴;交上好男朋友了,妈妈会高兴——只有好,更好,才能让妈妈高兴,更高兴。于是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工作,努力地谈恋爱,努力地让自己在别人眼中变得幸福。
结果,却离幸福越来越远。
突然的安静让江妈妈醒过来,看见女儿站在面前,并不觉意外,“没留神就睡着了,吃饭没?妈给你留了菜……”正待撑起身子,再抬眼才发现异状,“傻丫头,怎么哭了?乖,有啥事儿都别怕……”
扑倒在母亲怀中,江雪无法抑制地痛哭出声。
原谅我,一直都忘记了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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