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不住鼻腔愈演愈烈的酸意,只能勉强笑着退开一段距离,“几年不见,你长高不少啊。”
他如今的笑容虽不似从前那般纯粹,却又增添了别一番的清韵,“我已经是大人了,江老师。”
干净整齐的发式,鬓角修建得格外规矩,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性自然;分明的五官轮廓明明没有太大的改变,却又处处透出一股独特的气质;醇厚迷人的声线里,埋藏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无法确定还有多少改变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再次无比确定,面前的人与以前确是不再相同了。
飞往凉山城的航班在四十分钟后起飞,江雪带他走向先前在二楼咖啡厅订好的位子——三年前两人坐过的地方。走过去时她突然有些后悔,这样明显的可以安排会不会把心底的那点胡思乱想表达得太过明显?
只见彭然稍稍愣了一下,还是很自然地落座,没有多说什么。
“你确定不要些吃的?”看到他只要了杯黑咖啡,江雪忍不住出声。
彭然轻轻摇头,“坐了一天的飞机,只想喝点东西提神。”
看着那眉宇间的疲惫神色,心中又是一阵不受控制的怜惜,“你这样急匆匆地赶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妈那人喜欢心血来潮,”他有些孩子气地吐吐舌头,“临时叫我回来办点事儿。”
低着头,江雪含糊地“唔”了一声,心下的疑虑却越来越多,知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办法逼问,只好闷头喝茶。
看出她的不爽,彭然也不多言,用小勺搅动着瓷杯中浓黑的液体。皱着眉头喝下一口,苦涩的味道夹杂着内心的种种情绪,终于舒缓了远距离飞行带来的疲惫。
“江老师,”纤长的手指匀速转动着只剩半满的咖啡杯,“这段时间,你一切可好?”
礼貌吗?还是无话可说?江雪有些悲哀地想,却只能强打起精神,“挺好的,最近忙着帮李可筹办婚礼,充分享受当伴娘的权利与义务。”
“是吗?”彭然也显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最后还是只要你一个人当伴娘?”
“对啊,没办法……”
直到送他登机,两人的话题都再也没有离开过李可的婚事。八卦是多么和谐的一种文化啊,再无语的人们都能靠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假装很感兴趣,假装气氛融洽,假装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假装只是普通朋友……
坐在回程的机场大巴上,靠着窗户望向夜幕苍穹上点缀的繁星,还有一架架划过天际的夜航飞机,想象着坐在上面那人此时的模样,突然想起那蹩脚的借口——“我妈那人喜欢心血来潮,临时叫我回来办点事儿。”
江雪心中突然一怔,以往彭然回国探亲,也曾经赶上过春运或者黄金周的时候。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多为患的地方,任何资源都是稀缺的,从石油到车票——对这些资源的掌握便成为衡量人们社会地位的重要标准。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会认识一两个卖票的。更何况彭然需要的不是其他,而是回去凉山城的机票——对于在凉山家大业大的彭家来说,即便男主人过身,一两张票还是能够搞定的——这估计也是彭然以前回国从未有必要联系自己的一个原因。
更何况,依着彭夫人的性子,哪怕情况再紧急,也不会让江雪来为她家儿子出这份力。
除非,出事的是李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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