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电话发牢骚这么简单了。
“今年是‘新年’,我得回凉山城照看一些事情。”清秀的眉头蹙了蹙,“等到助学金到账,还得去还彭叔叔给我垫上的学费。”和她在一起后,陈子轩渐渐变得没那么愤世嫉俗,给人的感觉也不那么冰冷,提起曾经带给他痛苦的那个人,也不再用“混蛋”二字概括了。
“我想也是,”刻意地用平淡的语气一带而过,继续道,“昨天我妈出院,我就着把咱们的事儿跟她说了。”
男孩站定在路上,低头认真地看着她,“然后呢?”
“她没啥意见,”江雪牵着他继续向前走,心想,能有啥意见呢,先是一段身世就把老人家讲得涕泗横流,接着把关系引出来也就顺理成章了。“她让我今年先陪你回凉山城办事,然后再一起过去我家过年。”
老人寂寞一辈子,对唯一的女儿也要求甚严,却耐不过这一年又一年的岁月青春。说错过张言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但结婚毕竟是两家人的事情,依这次的形式看,母女俩坚信即便是嫁到张家也不会幸福,索性找个让人放心的也能松口气。
“好吧,”陈子轩的声音简单而干净,“我也想让爸妈见见你。”
念到研究生之后,专业课的学习往往成为一种形式,更多的选择在于各人的发展方向。江雪早已渐渐放开了学生会的工作,开始专心地给老师写论文。
依照她和陈子轩两人的经济状况,想要靠学校里的那点死工资是行不通的,也许出去还能空间大点。
当然,这些话她都没有跟陈子轩讲过,毕竟,选择了一个人就等于选择了与之相伴的生活方式。以前想要留校也许只是没有一个逼着自己去面对生活的理由,现在,她发现没有选择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谢萌倒是很遗憾她的放弃,后来听说她跟子轩的事情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段时间正值s大病毒实验室被选为卫生部的重点研究基地,满校园风传年轻有为的张博士被法学院的一女研究生甩了,更可怕的是,此女竟然在一周内找了个比自己还小三岁的本科生。
那些传言中有不屑,有羡慕,更多的是怀疑。
陈子轩那时已经一头扎进典藏室的故纸堆,生活和学习看似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
身边的人都却都在替她惋惜,江雪却只是笑笑,心中默念着席勒的句话:“一切不正当的事情,如果受到的仅仅是羡慕了,那么就会渐渐丧失掉了值得谴责的实质而变成似乎纯粹受羡慕的事情。”
幸福有多少是我们自己体会的,又有多少是做给别人看的?
和陈子轩在一起后,江雪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从前只顾追求那些人前的风光,却忘记真实的生活还得靠自己去活过来。
就如同那装修豪华的异国情调餐厅,和那街边简陋狭小的麻辣烫。如果只是衣着光鲜地表演用餐礼仪,如果不用顾忌自己空空的胃,她可以一直在那里坐着,等待一盘盘如艺术品般地菜肴吸引别人羡慕的目光。
可是,在那热腾腾、辣乎乎的炉子旁,坐着一个可以拿着纸巾,耐心地为自己擦去每一滴汗水的男孩,看着她每一次毫无形象的大嚼大咽会心微笑,这种暖暖的关怀,能够让人感觉发自身心每一个角落的满足——这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
“好好复习,别对不起我的笔记。”躺在厚厚的枯草地上,枕着男孩起伏有致的胸膛,江雪提醒道。
“放心吧,不会让你丢脸的。”带着笑意的声音牵动着头顶一阵紊乱,“我要让你为我自豪。”
她不服气地撸撸鼻子,“少臭屁,成天跟故纸堆打交道,当心毕不了业。”
“我确实对古籍比较感兴趣,挺期待下学期法制史的课呢。不过,”边说边将身上懒洋洋的那人反过来面对自己,“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信心?”惩罚性的咬那一抹红唇,惹得江雪惊叫起来,忙忙躲闪。
金黄的草地上,两个人呼噜噜地滚作一团,在美好的阳光下,鉴证着一段不识愁滋味的爱情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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