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新生
山甘往事到此了。
引擎声气鼓鼓的,时间回到现在这辆公交车上。
江漫:“沈蓓结婚了。”
路柔没有一点动静。
“当时送走沈强,我有点愧疚,所以偶尔偷偷送他东西。”江漫低声。
他总这样,嘴硬,把有感觉的说成讨厌的,好让别人猜不透他,这样就拿捏不了他。但这会儿,他自愿吐露心声,就为了让她还能把他捏住。
江漫看向路柔,他有一双忧郁的眉眼,瞳孔里,她的脸淡得没有起伏。
*
公车快到下一个站。
江漫的声音轻柔,怕有一个字惹她反感。
“我对她没意思,但忽略了你,我没给你安全感,才让你怀疑。”
“还有…古筝,很多的事。我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对你很少关心,隻考虑自己,而没考虑是不是伤害了你,是我自以为是,没好好对你,总让你主动,让你失望,是我…”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对不起。”
路柔看过一段话,形容记忆像一个犯罪现场,每一次造访都会破坏它,丢失原有的滋味。
似乎是这样。过去的怨恨、嫉妒、委屈,她每回顾一次,就褪色一次,对他的情绪再不能像过去那样大起大落。
江漫这些饱含歉意的话,他很认真,每个字非常诚恳。若放在那时,她一定会因为他终于知道她多委屈后,撒点眼泪。
现在路柔感到无味。她低下头,无聊地玩手指。
他说,路柔,我想回来。
两人目光不自觉碰上,对视的一瞬间,沉默很久。
路柔:“没必要。”
这番话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哪怕是一丁点的恨。
江漫鼻头酸了一下,心攥得呼吸困难。他转走了眼,一分钟过去,没说一句话。
公交车停了一站,然后开走。
“这两年,你去哪了?”他问。
她慢慢说:“哪都去了。”
*
这两年于江漫,几乎是黑的。
他得知她“死讯”后,拜托第三方机构找人,但花销大,山甘那几年他没收入,老本稀薄,卖了些音乐版权后觉得这样下去总会花光,便求了江父谋个公司位置,才有点钱继续。
半年,却了无音讯。他破口骂机构废物,机构负责人索性不接了。去国外找,更大一笔钱,江漫倾家荡产也凑不齐。其他机构也不接,嫌这事儿麻烦。大概她“死亡”的第二年夏天,路父嫌他缠人,专门给他看假造的死亡证明。
江漫便立了一块墓碑,随时能踢碎,大抵内心深处还是不愿相信。
路柔的“死亡”,逼他根本无法忘怀,后来看到稍微和她像的人就激动,像一针强心剂,将他原本的感情直接膨胀到崩溃。
事情发展到了极致,就能重塑一个人。经历大悲大痛后,江漫隻想不要脸地跟她紧紧捆在一起,往死里缠。
对她,他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清高傲慢。
公车一路往南,人拥挤着下车。江漫贪婪地看着她,沉迷她的眼眸,闻到她淡淡的气味,他才安心。
“还好,你活着。”他心口酸胀。
*
其实,路柔也差点死在山甘。
因生理尿急,中途下车去上公厕。司机醉得不知东西,她刚下去,他便急急开走了。
荒山野岭,路柔躲在深草中一夜没闭眼,直到明早一辆私家车经过,睡了一路才回到北城。
割腕那天,路柔清理完所有关于他的照片和物品,看这些东西被火吞没,她抱着膝盖流泪,仿佛火里烧的是十八九岁的自己。撕心裂肺。
这是最痛苦的时候,几乎伤到了极点。她曾以为感情要轰轰烈烈地来临,从没想过要轰轰烈烈地撤离。
拿刀划破皮肤,对她而言是一次清洗,一次放血疗法,泄热解毒。
至于干呕的病,是分手的后遗症。
父亲问她,为什么从山甘回来了。
那时路柔没有与人交谈的欲望,解释不出如何被耗尽。索性说,江漫劈腿了。
路父愤怒,骂他渣男,绝不让江漫打扰她。第二天,让朋友的私人飞机送她出国,将她的信息隐蔽得很好,一心让她休养,更没告诉她山甘巴车坠河的事。
路柔曾想过,如果她真不在了,江漫是什么反应。
也许难受一会儿,更多是庆幸,不出一年,他就会把她忘得干净。有可能的,毕竟他是人,他是江漫——她那时想。
*
路柔——
是江漫叫她。
江漫看她冷漠地看着他,看她然后撇眼,看去车厢前方——数还剩几站,数还有多久才能摆脱他。
周围吵吵闹闹,他隻觉得内心静透了,想开口,许久不成句。
又是一站到达,人剩得更少了。江漫放缓语调说:“路柔,我懂了很多。”
路柔闭了闭眼:“嗯。”
有些话,莫名地想冒出来:为什么我爱你的时候,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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