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起床,无论出不出门永远穿戴整齐。衣服不能褶皱,没有灰尘。白天不能床上睡,因为被骂没骨头。被子早上迭好,不到晚上睡不能铺开。站有站姿,坐有坐相,在外在里都得仪表堂堂。
混什么人群,衣服什么料,用的品,细到水杯的花色。一切必须有雅的规矩。
她却喜欢在家散头髮,乱得随意,从不喜欢克制什么、固守什么。
徐妗说的对:疏离出于他的昂贵,优雅自律使他高不可攀。
路柔一下警觉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他是个静到循规蹈矩的保守派,而她是个动到闻风则行的不规矩派。
她感觉一百重被猛地涨到了一万重。
杓子转水,更慢了。
筝音停了。
路柔渐渐听到他下来的脚步。声音越来越清晰,接着,他站在了不远。
她搅动着水,喝一口。
路柔抬头看去。他背对她,和阿姨小声说些什么。
江漫的站姿是艺术修整过的挺立,宽肩健腰,修长笔直的腿优越得醒目。
慢慢地,她抬高看他——背影是个成型的男性。一八九,身材高大,威胁力十足,又被他柔软的颈子衝淡了。
他说着说着,脖子低下去。
日光下,小痣妖冶。
阿姨走了。江漫转身,向她看来。
阔达的无意识,潮一样一下涌来。她顿时失焦了、失守了。
“您好。”他用敬语。
英俊皮囊,出色风骨与古典气色。这人清冷出尘,气质慈悲。见过他,其余真的看不进去了,一生仅有这个人让她惊艳了。
她第一次想无偿的给予。
江漫离她两米远,微笑自然,显得他的客套已炉火纯青。他的笑像在欣赏你,这种欣赏是从上往下赏的,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堪。
她能感觉到他善于肆应,八面玲珑,骨子里却与人隔开了很大一段距离。所以,即使他笑得很温柔,她却并不觉得亲近,更多是敬畏。
路柔把声音压着,滚出粗音:“学长好。”
他手骨很白。“还需要加点水吗?”
不用。
谢谢。
他体贴她。“热不热?有冷饮,或者我叫阿姨买些冰淇淋。”
“不热…”
她不敢与他对视。
这么近。她远远窥探了三个月的人,正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声音、味道正慢慢有形地啃咬她。她牙关咬着,发现快乐的那一头是细细的痛苦。
她想,对一个人的好感是从喜欢发展到爱。好感图个心情快活,上一秒好感这个,下一秒那个;喜欢是一半自投罗网,另一半害怕靠近,怕靠近了是灰烬,自己是主体,想把对方变客体。
至于爱,她是24岁才懂得。
路柔悄悄移远了椅子。
江漫坐下。调好姿态,坐相美观。
“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
他低着眼。“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荒诞。她含糊了声:嗯…
他谈吐文雅:“我哥新开了游泳馆。下次我带你,和你的朋友去玩。”
路柔搅了一杓水。她一下清楚到他的猛厉瞒在他的柔和下。
江漫说话做事的确温柔,绵绵如雨。但刻骨的强势是改不掉的。你看,不需要过问你什么,就大半替你做主了。
还知道用“朋友”介入,破坏她对他的拒绝。
她这反抗,多无力。
路柔晃着眼,说:“不…”说不出口。
因为江漫突然抬眼。这一眼交给她,眼睛的幅度恰到好处。那种让人心酥的清幽感轻轻地交给她,再真挚、柔情地笑。
“是不喜欢吗?”他认真地问。
她看他睫毛那么密、那么长。
这句话就这样潜入她的呼吸。
潜入让路柔的呼吸沉甸,整个人里面、外面从头到脚发烫了一下。
“没…”她小声,迟钝地点头。“我去。”
江漫便与她说起了学校事,内容风趣。因为嫌弃她的声音,路柔半搭少语。
阿姨给她换了第五杯水。
他放出一个饵。“我平时也喜欢打羽毛球。”
鱼上钩了。路柔:“怎么不加入羽毛球社?”
“好像最近人满了。”
她慢吞吞。“社长跟我挺熟…”
他说是吗?
“谢谢。”
“不用…”
路柔喝光水,几乎美妙的绝望:只见了他一面,你却变了好几个面。你不该说这些话,也不该做这些事。什么好奇,什么眼睛不舒服。这些理由都是借口。
这些借口,太借口了。
江漫看了看手表。“天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他与她并肩。一路上她沉默地看着地,江漫送她到楼栋门口。
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递给她。
“一个见面的小礼物。”他的笑温暖和睦。
路柔:“…谢谢。”
拒绝不了,她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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