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慈光一身素衣,面上没多少哀色,说话语调平和缓慢,似已经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了。
未曾想到他特意过来是为了说这么一番话,殷承玉微愣。
“待我整理好心情,再邀殿下品茶。”殷慈光说。
殷承玉看着他,想在他眼里找出些什么来,却什么也没找到。
他顿了下,温声说“好”。
要说的话已说完,殷慈光便告辞离开。殷承玉送他至门口,在他转身离开时,低声道:“冷宫附近的守卫都已撤了。”
殷慈光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行。
走出很远后,他方才回头看了一眼。有个绯红身影从殿中出来,与殷承玉并肩而立。姿态虽未过分亲昵,瞧在眼中却有种旁人无法插入的氛围。二人低头说了几句话,便一道转身进了殿中。
殷慈光驻足凝望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上天待他吝啬,他到底做不了他的同路人。
处置了文贵妃,将太监王实与宫女翡翠的尸身镇压在阳地后,景仁宫又做了一场法事。
这一日总算没有再半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切顺顺利利地完成了。
只是隆丰帝先前到底受了惊,之前精神紧绷着尚不觉得有什么,心神放松之后整个人便虚弱下去,又病了一场。
干清宫里日日汤药不断,隆丰帝还惦记着太医说得“恐有中风之危”,连忙又将搬进去安王府的殷慈光召进了宫中侍疾。
殷慈光倒是半点怨言都没有,略微收拾收拾就又住进了干清宫的偏殿里,日日推拿喂药任劳任怨,比底下的宫女太监伺候得还要妥当一些。
便是隆丰帝与这个大儿子并不太亲密,眼下瞧着他尽心尽力地伺候自己,也生出了些许愧疚来。
容妃被毒害身死,虽然明知文贵妃所为该死,但他心里存了偏袒到底没狠心赐死,他以为安王多少会有些怨怼之心。可如今看他伺候自己,却是半点不满都无。
他这个大儿子,大约前头十几年是当做女儿养成,性子竟也如水一般柔和温顺。
隆丰帝那点并不多的慈父之心受到触动,看着正在更换安神香的儿子,道:“今日有官员上折子请备万寿节,朕瞧你办事周到妥帖,今年的万寿节便交由你办吧。”
帝王寿诞乃是大事,年年都办得隆重盛大。
这其中自然有不少油水可捞,隆丰帝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从前万寿节都是交由宠爱的二儿子去办。
今年他本是属意三皇子,但瞧着殷慈光时,却忽然改了主意。
反倒是殷慈光愣了下,十分意外的模样,迟疑道:“万寿节事关重大,儿臣没有经验怕办得不好……”
隆丰帝这会儿怎么看他都满意,笑着一指伺候的高贤:“这还不简单,高贤有经验,你尽管去办,有何不明白的问高贤便是。”
殷慈光迟疑一瞬,还是恭敬地应下来:“儿臣必当竭尽所能,不教父皇失望。”
“行了,你们出去吧。朕要就寝了。”父慈子孝的场面叫隆丰帝颇为开怀,他摆了摆手,将伺候的人打发出去。
殷慈光行了礼,方才同高贤一道退出去。
出了主殿,高贤方才出声道:“先恭喜安王了,这主办万寿节可是莫大的荣宠,殿下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他笑得意味深长,神色带着示好的意味。
“我年纪轻经验浅,日后还需高公公多帮衬。”殷慈光却不再和从前一样不冷不热,反而拱了拱手,笑容温和。
得了满意的回应,高贤笑得眼都眯起来,也拱拱手:“好说,好说。”
今年的万寿节由安王主办的消息传出来,又是引得一阵猜测纷纷。
安王从前与太子交好,但自从容妃中毒身亡之后,这两人的关系瞧着不似从前热络了。若说先前不少朝臣对于毫无背景根基的安王还是观望态度,如今瞧着他先是入宫侍疾,接着又不声不响地接过了万寿节的差事,心思多多少少都跟着活络起来。
眼下看来,太子的位置自然是稳当的。可先前二皇子还在时,不少官员站错了队。二皇子说没就没,却是苦了站错了队的官员们。
太子那边显然难以再取得信任,不若再另择明主,博一条出路。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官员倒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站队了,只不过递到安王府的拜帖多了不少。
不少人明里暗里盯着安王府的动静,却发觉他哪家的邀约都没赴,反而邀了太子过府品茶。
这么一来反而让人看不清他的立场。
说他无意皇位吧,没人真信。
那个位置至高无上,谁不想去争一争呢?况且容妃之死虽与皇后没有直接关系,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都说文贵妃要谋害的本是皇后,结果误打误撞毒死了容妃。平心而论,若是换做他们,很难不会心生芥蒂。
如此看来,安王还能与太子上演兄友弟恭的戏码,倒是个动心忍性之人。
倒是比二皇子更有一争之力。
外头对于太子和安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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