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很轻,神色柔和,乍一看起来竟有些许温柔。
这些年里,两人有利益交换,有欲望交缠,唯独少有温情缱绻。殷承玉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阴阳怪气和明刺暗讽,也习惯了床榻之间的抵死纠缠。
这人是利刃也是猛兽,打骨子里刻着掠夺和偏执,温柔与他格格不入。
如今忽然换了副面孔,反倒叫殷承玉生出了几分心软,本就摇摆不定的念头,越发犹豫起来。
最后殷承玉也没能下定决心,只有气无力叱了一句“胡闹”。
他想着,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他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可他的病却不肯等。
三日之后,他的病情再次恶化,再次自昏睡中醒来时,殷承玉突兀生出一种大限将至的恍然感。他心知这回恐怕是真的撑不住了。
心腹朝臣在榻前跪了一地,他强打精神,将身后事一一安排下去。
轮到薛恕时,他凝视对方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下了口谕:“命掌印太监薛恕为辅政大臣,与武英殿大学士谢蕴川共同辅佐太子,匡扶朝政。望诸卿……莫负朕望。”
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陛下舍不得杀我,陛下好爱我。
狗勾:?
也不知薛恕最后有没有好好活着,殷承玉迷迷糊糊地想。
殷承玥天资聪颖,只不过年纪还太小,若是薛恕能好好辅佐他,大燕必定可以按照他的布局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唯一叫他放心不下的是,殷承玥性子比他还要倔强。早年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底还是留下痕迹,让他冷了心肠。
而且殷承玥素来不喜薛恕。
薛恕那个嚣张狂妄的性子,若是一直不曾收敛。等殷承玥到了亲政的年纪,恐怕又将有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他对薛恕留有情分,不忍心杀他。殷承玥却未必。
这是他在下诏前就已预见到的未来。
薛恕殉葬本是个对所有人都十分圆满的结局。
却到底败在了他的一时心软上。
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薛恕……”殷承玉身体一阵一阵发冷,口中低低叫着薛恕的名字。
“我在。”
“薛恕……”
“我在。”
殷承玉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一声一声叫着薛恕的名字,薛恕就不厌其烦,一句一句地答。
他叫一声,他就应一声。
怀里的身体在逐渐变冷,声音也越发微弱。
薛恕艰难地抬起手,手臂动作时,扯动了背上伤口,让他面容扭曲了一瞬,动作也跟着顿了顿。但也只是极短的时间,他便忍耐下来,手指触碰到殷承玉的身体,一寸寸小心地摸索过去,最后停留在殷承玉侧腰。
那里摸起来一片粘腻,显然是受了伤,流了不少血。
但殷承玉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
薛恕心臟一阵紧缩,颤着声叫了他一声,得到微弱的回应之后,才略略定了神,用牙将衣袖撕成布条,将他侧腰的伤口一圈圈包裹起来。
大约是扯动了伤口,殷承玉发出轻微的哼声。
薛恕急切的动作顿了顿,摸索着去亲他,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平日里丰润的唇变得干枯,带了点凉。若是有光,此时应能看到唇色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
薛恕轻轻磨蹭了下,随后退开,低头咬在了自己手腕上。
……
殷承玉自昏迷中醒来时,隻觉得口中被渡过来什么,他本能地咽下去,满口都是咸腥味道。
那味道既然熟悉,又陌生,叫殷承玉瞪大了眼睛。
待他反应过来后,便想要挣扎。
“你在做什么?!”
殷承玉又惊又怒,抬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薛恕却用双臂禁锢着他,不让他乱动,又寻到他的唇,用力地亲他。
“别乱动,省些力气。”
殷承玉本就四肢虚软,被他禁锢住后,顿时动弹不得。
他泄愤一样地去咬薛恕的唇,声音断断续续:“你给我……喂了什么?”
薛恕避而不答,感觉怀里的身体多了些温度,才放下心来。他将人抱紧一些,温柔地回应殷承玉的撕咬:“我不想待在西厂了,等出去以后,殿下调我去东宫伺侯吧。”他的下巴抵在殷承玉的肩膀上,鼻尖在他侧脸轻蹭,耳鬓厮磨:“我肯定比郑多宝伺候得好。”
殷承玉退开一些,微微喘着气,短促笑了下:“你顶了郑多宝的活儿,叫郑多宝做什么?”
“去西厂,或者御马监,做什么都好,只要别和我抢殿下。”薛恕越发抱紧了他,脸埋在他颈窝,声音越来越低:“我舍不得和殿下分开。”
殷承玉摸索着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用力握紧:“那就不分开。”
薛恕低低应了声,没有再说话。
殷承玉手指微微颤抖,手掌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摸。到手腕处时。果然摸到了粗糙包扎的布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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