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多了,睡得可熟了,听不见。”宋随意蹲下来,跟小皇帝平视,“那么怕他啊?”
小皇帝皱着脸,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就知道答案了。
“他是挺吓人的。”宋随意说着又起身,到一旁的台阶坐下,朝小皇帝招招手,“我这不就出来躲他了。”
小皇帝名叫关玉白,人长得也是白白嫩嫩,玉雕似的可爱,就是脸上总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不像个六岁小孩,像被关承酒魂穿了。
关玉白看他那样,摇了摇头:“皇叔看见会骂。”
“他看不见。”宋随意笑道,“坐吧,他要是生气我给你挡着。”
关玉白看他这小身板,眉头皱起来:“你打不过皇叔。”
宋随意无语:“谁说我要跟他打架,过来坐下,我教你怎么对付他。”
“我不对付皇叔。”关玉白摇头,“母后说除了她,皇叔是我最亲的人。”
宋随意失笑:“是教你怎么不挨骂,听不听?”
关玉白心动了,面露犹豫之色,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宋随意便伸手把他薅到旁边坐下。
他舒服了,跟着小皇帝的太监总管吓到了,连忙伸手去扶:“哎哟这地上凉,陛下快些起来。”
“没事,衣服这么厚,凉不着。”宋随意摆摆手。
关玉白也跟着摆手:“我跟皇婶婶说两句话。”
宋随意:“……不要叫我婶婶,怪怪的,也叫我叔叔就好了。”
关玉白抿着嘴没说话。
宋随意也不催他,改口道:“下回你皇叔再骂你,你就哭。”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关玉白道,“皇叔说了,有事要说明白,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他语气严肃又认真,不像在唠嗑,倒像在说教,小小年纪,身上已经有他皇叔的影子了。
“那是对着别人。”宋随意道,“在那些大臣面前,你是皇上,当然不能哭鼻子了,但你在你皇叔面前,就是个孩子,你是可以哭的,你还要有多大声哭多大声,如果你皇叔凶你,你就去找皇祖母告状。”
关玉白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母后说皇祖母年纪大了,不可以拿小事去烦她。”
“谁说的,你就该拿这种小事去烦她。”宋随意笑道,“信我,你皇祖母肯定会高兴。”
关玉白依旧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么点大的孩子,就老气横秋的,真不可爱。
不过一想今天在宴会上那个小身影,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就算六岁,也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千千万万人的责任压在他肩上,普通人可以学不好,做不好,但他不可以。
他一个小小的错,在史书上可能都不会被记载,但是对当下的每一个人来说,却是一座压下来的大山。
他都明白的事,关承酒不可能不明白,但……
宋随意看向身旁的小孩,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但能懂多少?很多事只是大人说,他就听,大人做,他也做,不说好坏,他甚至可能没办法清楚地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关承酒是他该亲近的叔叔,也知道关承酒在帮他,但他就是怵关承酒,每天战战兢兢地面对他,压抑地度过每一天,就好像一个定时炸弹,在某一天忽然“嘭”地就炸了。
小小的、玉雕一样可爱的孩子,长成了心机深沉又阴郁吓人的帝王,然后将从皇叔那学来的东西,全部用回了那个心理阴影一样存在的人身上。
他不知道这样的皇帝会治理出什么样的国家,他没看完原着,也没活到那么久以后,他只有一次机会面对过十年后的关玉白
长大后的关玉白,就好像一个更恐怖的、更让人胆寒的关承酒,完全看不出现在的影子。
“你下次试试,又不亏。”宋随意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蛋,软乎乎,挺好玩的。
关玉白不明白,他皇叔怎么娶了个这么不规矩的王妃,动手动脚的。
他犹豫了又犹豫,但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嗫嚅了几声,没说话。
宋随意看他这样,忍不住笑:“我是你婶婶,是你长辈,碰你一下怎么了,有意见跟你皇叔告状去。”
“你说不叫婶婶。”关玉白道。
“那你不是没答应。”宋随意拍拍他的背,“快回去睡觉吧,别一会真着凉了,你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关玉白应了一声,起身走了。
宋随意看他迈着四方步稳稳当当地走回去,又忍不住想笑。
人小鬼大。
他也该回去了。
宋随意伸了个懒腰,手“啪叽”一下直接打到旁边的东西。
软的,好像不是柱子。
宋随意愣了愣,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脸,他顿时吓得一僵。
靠,关承酒怎么出来了?出来多久了?
他正琢磨着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他坏话,就听关承酒语气阴森地开口:“你在乱教陛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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