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云行说:“百姓愚钝,他们没有头脑去思索话中真假,人云亦云,陛下届时派出官兵镇压,施以恩泽,如此相辅助,自然能够将这些人压下去。无需你为此忧虑。”
沈禾停下来,他咬着糖,边缘簌簌掉下糖渣。
他舔掉沾在唇瓣上的渣子,满嘴的甜味儿,让人心情愉悦,不至于因为听见的离谱话语产生太多怒气。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隋云行,问:“打一棒子给颗甜枣,恩威并施嘛,我懂这个道理的。”
隋云行以为沈禾听进去了,松口气,轻声说:“小公子既然知道,那不如回去……”
沈禾说:“但若是武力镇压,少不得杀鸡儆猴,是么?”
隋云行对着少年那双安静的,明亮的眸子,一时之间没有声。
但是少年有自己的答案,并不需要隋云行做出应答。
他继续咬他手中的糖画,脑袋大一个糖画,已经被他吃掉了一半。
为了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字句清晰,沈禾语调有些慢:“有杀鸡儆猴,就得死人。我不喜欢这样,我要是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努力想想呢?”
要是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去努力想想呢?
他说这话说的理所应当。
可神色里没有一丝天真。
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是在清楚这些都前提下,想要再做些努力,哪怕可能成为无用功。
以谣治谣
沈禾倒也不是在怼隋云行。
大部分人, 包括戚拙蕴在内,恐怕解决这个问题的思路都是这样。
百姓想活,就告诉他们, 如果胆敢冒头闹事,那会死的更快。
杀鸡儆猴,那些一时脑热的人自然畏缩了, 不再敢跟着衝锋陷阵。
留下来的那批人里, 便多数都是有问题的。
——这确确实实, 是个能迅速生效的办法。
只是有一些缺点, 不可避免的, 要让许多人流血,才能达到这个办法需要对效果。
沈禾不那么想看见那样的场面。
有些流血是不可避免的, 但有些流血,是努努力兴许能够不流的。
作为一个从和平社会, 且信息流传速度极快的世界来到这里的人,沈禾小小自负一把,觉得他能够试试打一打舆论战。
他有许许多多的安利可以借鉴利用起来, 用在这次的流言上。
隋云行在之后半日里都是沉默的, 跟在沈禾身边, 充当一个陪伴。
沈小公子咬完了一个糖画,今日的行程便结束了。
他笑眯眯衝隋云行摆手:“之后见呀!”
隋云行望着他,欲言又止。
许多问题想要问一问, 最后这些问题,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景与时机下, 被隋云行吞回自己的腹中。
再等等, 等过上一段时日,等眼前这桩小公子需要解决掉事, 被解决,再去问他想知晓的问题。
毕竟,事情不一定如他猜想的那样。
也或许是他想的太多,想的太杂。
……
沈禾在外头待了两日,抓着脑袋冥思苦想,什么策划写了一张又一张。
真是想不到,这辈子他不仅要吃读书的哭,还要干这种活。
沈小公子烦的满床打滚。
他滚完便精神了,爬起来继续冥思苦想。
第二日下午,沈禾拎着他愁出来的结果,去寻郑学则与柳峥。
戚厌病这厮若是能够出来,在这方面没准儿也能提不错的建议。
郑学则与柳峥如今在同一处地方做僚属。
沈禾到了他们当值的官署外,托人进去叫人。
跟在太学里叫人出来好像没多大区别。
人一出来,沈禾就开始笑眯了眼睛,拱手对着穿官服的郑同学与柳峥行礼:“见过柳大人与郑大人。”
他们虽然早就封了官职,可沈禾还是头一回看见他们正正经经的穿官服。
看起来跟平日里穿常服的公子哥果然很不同。
柳峥被小表弟这副样逗的露出笑容,提着袍子快走两步,下了台阶推着他肩头,往僻静些的地方走,郑学则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没人瞧着的角落里,柳峥问:“小禾来寻我们是有什么事?”
沈禾小声问:“近来流言四起,你们都听过了罢?”
郑学则与柳峥对视一眼,颔首:“京城里恐怕没人不知晓此事了。”
流言是谁动的手脚,他们也通通心知肚明。
可惜这事没有实质证据,晋王乃是先帝亲封,如今被拘在京城,没有前往封地,已经算是新帝打压。
若是无凭无据的,将晋王戚乐咏解决,恐怕真做实了民间的冷血薄情,刑克血亲的流言。
尤其是新帝登位不久。
冒然动手,精力不济。
至少,也得等半年,乃至一年之后,才能谋划动手的时机。
晋王一日不除,便有一日会觊觎皇位。
沈禾不打算谈论戚乐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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