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荷叶,明亮的眸子是深暗的橘金色,带着惊疑,有那么瞬息,让人觉得不是人间的少年,而是这塘里的荷叶,或者是胆小的金鲤成精。
戚拙蕴心口猝然跳了下,跳得太过用力,让他感受到细微的疼痛。
他眨眼,像是从片刻愣怔中回过神来,伸手去抓沈禾。
沈禾:被拎住命运的后脖颈jpg
戚拙蕴的动作非常熟练,沈禾配合的动作也相当的熟练。
戚拙蕴卡着沈禾的胳肢窝,沈禾还惦记他手里摘下来的莲蓬,一隻手抓着戚拙蕴的肩头,另一隻手攥着他的莲蓬高高举起来。
沈禾的裤腿下缘全是泥水。
脚丫子倒是在出水的时候被晃干净了,只剩下一些泥卡在脚趾缝里,脚背是白的。
戚拙蕴把他放在地上,沈禾踩着地上的草叶,觉得扎脚底板,努力掂着脚要往前跑。
戚拙蕴看他举着他的莲蓬,踮着脚往前跳着跑,一副要抓紧时间溜走的样子,好笑。
他两步就追上沈禾,一手轻而易举,抢走了少年辛辛苦苦摘到的莲蓬。
沈禾急眼,跳起来想要抢:“哥哥!那是我的。”
他试图说服戚拙蕴:“我好不容易摘的。”
仰着头可怜巴巴的样。
戚拙蕴说:“你白日里不能摘,非的夜里黑灯瞎火来,万一摔下去,我瞧你怎么办。”
这塘里的水不深,堪堪过人小腿一截儿。
但人在水中与地上,是不同的。
过人膝盖一截的水,兴许也能溺死人。
沈禾自小到大没学过水,真摔倒,他连如何控制身体爬起来都不会。
沈禾被训了,觉得理亏,瘪着嘴唉声叹气。
戚拙蕴搂着他,卡住他的胳肢窝,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跟抱小孩似的,带回了殿中。
沈禾据理力争:“我能走,我可以自己走!”
戚拙蕴说:“你看看你裤子上的黑泥。”
沈禾:“……”他真低头去看自己裤子了。
然后彻底放弃抵抗。
戚拙蕴走的很快,他步子大,大步往前,比沈禾光着脚丫子,踮脚小心翼翼跳着走,不知道快上了多少倍。
即便如此,沈禾还是一路滴了不少泥水。
沈禾:心虚jpg
戚拙蕴将沈禾弄回去,让他洗刷干净,换一身衣服出来,才将莲蓬还给了他。
沈禾笑嘻嘻的,一副得逞的模样,摸走他的莲蓬,开始专心致志去掰莲蓬头,挖里面的莲子。
绿绿的莲子,个头饱满,每一个都有拇指头那么大。
连翘给沈禾拿了个小盘子,沈禾扒出来莲子都放在盘子里。
扒完莲蓬头,沈禾美滋滋剥了两个莲子,要丢进嘴里前,给戚拙蕴塞了一个:“哥哥你吃!”
老规矩,第一口给大哥!
塞给戚拙蕴后,沈禾喂给自己。
然后他露出痛苦面具,“哇”地一口,将莲子吐在手掌心,转头丢掉。
莲心忘记剥出来了。
戚拙蕴就那么望着他忙活,口中的莲子慢慢嚼碎,咽下。
沈禾难以置信:“哥哥你不觉得苦吗?”
他小声说:“我忘记剥莲心。”
戚拙蕴说他:“莲子心清心明目。”
沈禾肃然起敬,男主,牛!
他端着自己的小盘子,将莲子都剥了,还不忘试探戚拙蕴:“哥哥你不是说给我带生辰礼,你回来这么久我都没有看见,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戚拙蕴完全不上他的当:“明日就能瞧见了,你急什么?”
沈禾失败,遂,撇嘴以示不满。
他嘴一撅,戚拙蕴抬手,将他的嘴捏住。
低笑着说:“你下回再做这个动作,哥哥便捏你的嘴。”
沈禾:“呜呜放开呜……”
戚拙蕴逗玩小孩,叮嘱他早些休息,回到书房处理剩下的事务。
他有些累,前朝局面几乎全在他掌控中。
戚乐咏一派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但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谨慎。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戚乐咏一脉现在尚有余力,逼急了还有狗急跳墙的时候。
他放下手中书册,揉按眉心,案边烛火炸响,才抬头。
忠洪小声提醒:“殿下,夜深了,明日还得早朝,不若休息吧?”
戚拙蕴低低应声:“嗯。”
忠洪收拾桌案,沐浴宽衣,戚拙蕴躺回榻上。
他很快便睡着了。
但这一夜睡得并不算好。
也不能说不好,确切而言,是不安稳。
戚拙蕴很少做梦,他幼时心绪波动较大时,时常梦见母后,亦或是沈禾出事。
随着长大,他心性逐日冷淡,连着梦都做得少。
今夜难得做梦。
梦中,是一片昏昏夜色。
唯有月光如水如纱。
他站在一块昏暗中最为明亮的地方。
是粼粼的湖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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