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里。
『肆』
你一直都没心没肺,觉得当断则断,磨磨唧唧不适合长久可持续地搞事情。
从来没有过例外,你也还没想到过意外的出现。
华山砺剑堂外,原随云被仆从拥簇着和人交谈。
真的有许多人,你却一眼看见了他。
刚好有支梅花在他旁边,你的角度看过去,那梅花从上往下长,斜依在那张冰雪般的侧脸,于鼻尖一指处,开了一朵白花。
“有缘再见。”
你们还真是有缘。
吃瓜的人变成了被吃的那个瓜,这感觉实在不太好。
但一想到自己被万千少女怀春对象喜欢,你还是有点小兴奋。
在龙渊钓一篓子银鱼,在此你感谢了汤池一众少侠的让你垂钓满级,和一罐龙渊雪水上灶小火焖一天,等鱼肉溶成一锅白汤,开盖拇指搓点盐撒入,香气便随着白气蒸腾而上。
你用黑底洒金的纸写了邀请函,每个字都力透纸背,信函带着梅花与白雪的气息——
“原随云,喝汤不?”
他的人很快送来回信,信里夹着一朵风干的桃花——
“喝。”
汤只有两碗,胜在食材鲜美和熬制时间长久,一口便能从舌头香到胃袋。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大约只是想找人一起喝汤。
原随云薄唇抿着白瓷碗边,很快染上油脂和汤水,潋滟波光,凭空横生的艳丽,居然也十分合适他。
“少侠真是金口玉言。”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托着腮,开口还是问:“少庄主真的喜欢我么?”
“嗯?”
“跟着我,你的事更容易被香帅注意到吧?”
“无所谓。”
“也是,”你伸出手指沿着碗沿绕圈,“我实在不知你为什么和我处处偶遇,但我只是一个穷到响叮当的流浪汉,连今天钓这鱼的杆子都是借的。虽然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是施主,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您就自己玩自己的吧。”
“……你未免太自恋了些。”
“我知道啊,但是我乐意。”
『伍』
一开始,原随云真的只是刚好遇见近期不断搅动江湖风雨的你。
你偏偏不自觉,在各大势力间腾挪翻转,连点皮毛都没有损失。
你活得完全不像原随云,正大光明,潇洒恣意。
比起楚留香,你的隐晦和狡黠更加激起他骨子里的蠢蠢欲动。
这么一看,原随云和你是一类虾。
彼时你在点香阁后门打开绑在胸口的布,里面是好几支春桃,但是体温和奔波让花瓣纷扬谢了许多,只有几朵分外委屈地吊在细枝上。
你当时愣了下,挠了挠脸颊,便把它们裹巴裹巴塞到了路过的小叫花怀里。
原随云不应该看见的,但是当时在楼上吹风,然后女儿身上的汗和揉碎的新鲜桃花的味道,冲破脂粉与酒气,直接撞在微敞的胸襟。他那时心里微微一动,几句吩咐,自然有人一五一十告知。
那时候的原随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明显感受到对光明的嫉妒,你只是在街角站了一会儿,就让那把火再次扑腾席卷起来。
他想要把你带到蝙蝠岛,打断四肢,挖掉眼睛,永远缩在某个角落,最好是床上。
而那天看到你出现的人,包括被你塞了花的流浪儿都被刺瞎,切了舌头。
出于某种心思,他们没有死。
第二次在壶口村的水车上遇到你。
那阵风,原随云便知道你是谁。
真是巧啊,你注定属于他。
你不知道那几个调原本属于战鼓,是最后追击前的催促,兴奋和志在必得。
可惜你直觉太精准,立马转身就跑。
那把被无数名家追捧的琴,从此在肩上留了五个指印。
他跟着你游山玩水,知道你真的很穷,走到哪里完全看有没有商队护送,还有雇主想要去哪儿。
但是你在山川湖海里自由自在,一人一马一江湖,什么都牵绊不住你。
原随云兴奋起来。
他设了个长长久久的局,他觉得或许君临天下那一刻,还不如让你因为他哭出声的那一刻爽快。
『陆』
一切东西都不可能恒久,只是这变化太快了些。
万圣阁崩解,缁衣楼随着薛笑人死亡而消失,薛家庄宣布退出江湖,明月山庄逐渐暗淡。
楚留香、胡铁花、高亚男、朱圭文……曾经的主角们缓慢又迅速地失去踪迹。
你牵着马从许多地方走过,茶馆里的故事你逐渐不再能明白。
最后一次去沧海,你和幽扶摇先生手谈了一局,回去时,你看了一眼当年望兮绝地反杀的祭坛。
那就离开吧。
原随云算尽很多,却独独没有算到你会消失。
就像一滴水在热锅上,瞬间就没有了。
他以为你孑然一身后,会被他理所当然地抓住,带回去,锁起来,此生此世都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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