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瞥了他一眼,冷着脸重新坐回去,没理会他,谢云佑则转过身来,皱着眉质问他,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姐已嫁为人妇,她还有两个孩子,你以为你这么做,能逼着她跟你…”
朱昀看着谢云初秀美的侧影,这一幕与记忆里的画面相重迭,少时母妃忌日,宫中无一人记得她,父皇甚至都快忘了这么一个人,他跟着谢晖回谢府读书,正巧看到谢云初坐在门前石狮子喃喃望着巷子口的方向。
他走过去问她,“云初妹妹,你看什么呢?”
小小的女孩儿低垂了眼失落道,“我在想我娘…”
那一刻,心中某一处柔软被击中,他望着她濡湿的眉睫说不出话来。
总觉着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二人当中流淌。
他于是停下来,立在石狮子旁陪着她。
乖巧的小女孩很快擦干眼泪脆生生问他道,
“殿下,您看什么呢?”
他说出这辈子最柔软的一句话,“我也在想我娘。”
那一瞬,他看到她眼眶有泪在晃动,他心疼极了,便在心里想,这辈子要护好她。
后来每日盼着出宫,出宫定来谢家,成年可以出宫建府后,他便想尽办法让父皇择在了谢府附近。
可惜随着年龄增长,他为权利和胜负欲迷了眼,看着长兄懦弱次兄轻浮,都不是做皇帝的料,暗想自己凭什么屈居人下,便一心夺嫡。
大约是看出他的行迹,谢晖对他生了防备,不许云初和云佑与他来往。
谢晖的防备,越发让他增生了对权利的渴望,总想着只要他当了皇帝,谢晖便奈何不了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长公主看上谢云初把她许给了王书淮。
那一日午后狂风暴雨,他入殿恳求父皇赐婚,父皇事事依着他的妹妹,驳了他的诉求,不仅驳了,甚至转背就忘了他提过这檔子事。
江山与美人,他最终选择了江山,总总告诉自己,得到了权势,其他一切便唾手可得。
可惜老天爷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终是兵败如山倒,沦落到穷寇的地步。
时至今日,看着她冷冰冰的神色,再对比少时乖巧可爱的模样,免不了在想,若是最开始便选择了她,此刻他们会不会已儿女成群。
谢云初和谢云佑甩开朱昀独自用膳,谢云佑这辈子最亲的人是姐姐,只要姐姐在身边,他就没有太担心的,照旧吃饭,谢云初却怎么咽不下。
脑海浮现孩子的模样。
林嬷嬷暂时不会告诉孩子们她的死讯,最多没瞧见娘亲回来,哭闹一阵,寻个由头也能安抚住。
那么林嬷嬷和春祺等人呢,几个丫鬟恐怕得哭死,伤心是必然的,只希望看着还有小主子份上,保重自己。
还有明夫人和乔芝韵,明夫人性子柔善待他们姐弟也是真心,这会儿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至于乔芝韵,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跌落山崖,该也不好受吧。
最担心的便是父亲了,他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听到她跟谢云佑的噩耗,定然出事。
谢云佑见她眉头紧锁,顿下来问道,“怎么了?”
谢云初将自己担忧说出来。
谢云佑啧了一声,心情复杂苦笑一声,“别想多了,父亲一向视我为眼中钉,没准他老人家看得开,念着终究去了个祸害,高兴呢。”
谢云初知道谢云佑是玩笑话,瞪了他一眼。
“至于母亲…”谢云佑也很担心明夫人,但为免影响谢云初的情绪,干巴巴地宽慰她道,“有云霜陪着她,当无大碍,”说到这里谢云佑想到乔芝韵,抿了抿嘴没提她。
“对了,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不想想姐夫,姐夫若是听了你的死讯,这会儿怕是要疯掉。”
谢云初愣了愣,旋即失笑,纵然今生王书淮对她比前世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也不至于没了她不成,
“他现在可是内阁首辅,在朝中举足轻重,新帝继位,有一大堆事等着他抉择,他没多少功夫来琢磨我的事,纵然起先难受,心里不适应,慢慢的也过去了,至于王家…不能没有宗妇,”
谢云初搅了搅碗里的空饭,带着冷笑,
“没准已经开始张罗继室人选。”
谢云佑也当姐姐在说玩笑话,不在意道,“是啊,既是如此,你在这里愁什么。”他夹了一把菜搁在她碗里,淡定道,
“姐,人任何时候先要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女孩子,王家没了你,照样运转,你该要保重身子,养精蓄锐,想法子从这里出去。”
谢云初深呼吸一口气,担忧再多也是无济于事,身子要紧,于是立即捧起饭碗,结结实实吃了一碗饭。
再说回王书淮,这一日至来到香山寺后山那座毛亭,便再也没有离开。
尸首被移走了,深林里渐渐恢復平静。
他发滞的目光凝着水面不动,那里下饺子似的,有无数侍卫船隻正在打捞。
他知道他们在打捞什么,可他始终不信。
王书淮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所有线索串联起。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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