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神色如常迈进去,大家望着她均露出疼惜,二太太姜氏先开口,“你祖父去了皇宫,他说叫你别担心,等他消息。”
谢云初屈膝道是。
三太太往身侧一圈椅指了指,“先坐着,不管怎么说,咱们都站在你这边。”
国事不是家事,三太太等人纵然有心帮衬,却也无济于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声援谢云初。
三位太太坐在上首,谢云初独自一人坐在下首桌案旁,坐下后,她从袖口缓缓掏出她与王书淮成亲的婚书,并一把匕首,目光平视前方,语气铿然,
“我就坐在这,看朝廷如何安置我。”
众人看着谢云初刚正不阿的气势,心中感佩的同时,也纷纷替她捏了一把汗。
彼时的谢晖,也由齐伟搀着来到正阳门前的御道之上,入正阳门过棋盘街便是官署区所在的大明门,从大明门始,往前浩瀚无极的白玉浮雕御道一路延伸至奉天殿脚下。
谢晖虽致仕,身上还挂着鱼符,可出入官署区,入正阳门后,他抖了抖衣袍,轻轻将齐伟挥退去一旁。
这位四十多岁尚在盛年的前国子监祭酒,一身洗旧的素色长衫,孤绝立在大明门内的白玉浮雕石拱桥之上。
他面容消瘦,颧骨高耸,颀长的脊梁如同一截孤傲的竹,直挺挺杵在天地间,太阳西斜,昳丽的霞色喷薄而出,明晃晃的光芒笼罩在他周身如同洒金。
他张开手臂,广袖翻涌,迎着漫天的长风,缓缓折膝往下一跪,
“陛下…臣前国子监祭酒谢晖有事启奏!”
这一声高亢的呼喊撕裂绵密的风声,带着嘶哑之色在天地间荡开。
瞬间来来往往所有的官吏为之驻足,在他身后的正阳门外,无数国子监学子并普通士子陆陆续续齐聚御道,个个着澜衫白衣面朝奉天殿方向而跪,声声掷地,震耳欲聋。
“臣等恳请陛下拒绝西楚和谈!”
谢晖骨瘦如柴,左臂强撑在地面,勉力支撑身子,矍铄的目光紧盯远处的奉天殿,继续高昂喊道,
“昔秦皇汉武,横扫宇内,功盖千秋,无一不是善战敢为之主,纵蒙兀强敌在侧,我大晋一统四海指日可待,何以踟蹰却步乎?”
“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倘若就此止步不前,西楚一战徒劳无功,如何给天下百姓交待?”
自有主持和谈的大臣闻讯奔来,与他对峙,
“谢大人,你也是堂堂士大夫,士大夫当以天下为己任,何以为了一个女儿,置黎民安危于不顾?”
谢晖起身怒而掷袍,“我明摆着告诉你,我谢家没有做妾的女儿,陛下即便要和谈,和亲还请另择人选,否则,我便撞死在这正阳门下!”
那礼部侍郎见他怒发衝冠,身后跟着一堆学生,不敢小觑,跺脚道,
“行,那你告诉我,若蒙兀南下怎么办?京城几百万生民怎么办?”
谢晖将宽袍覆在身后,傲然道,“蒙兀屡屡威胁我大晋,与其受其挟持,还不如勠力一战,那蒙兀断定我大晋不敢两线作战,不一定做了充足的作战准备,若就此停战,国库白耗,几万将士白死了。”
“再者,故五胡乱华,司马氏衣冠南渡,国祚传承不过一百年,末帝暴虐,百姓浮动,西楚趁乱劫掠宫廷,传国玉玺至此销声匿迹,我大晋立国一百八十年久,天子至今仍乃白板天子,何不乘势攻下西楚,夺回玉玺,以正传承!”
这话一出,四周官吏纷纷骇然。
太…祖定天下后,先后遣人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至今杳无音信,有人说是末帝随琅琊王氏北渡京城时,将之扔去了大江,也有人说是被西楚人抢掠去了益州,多少年来众说纷纭,并无定论。
但大晋立国这么多年,天子行的是自製玉玺,而非始皇传下来的传国玉玺,传闻此玉玺被削去一角,后为人所补,但凡得此玉玺者被誉为受命于天,而登大位无此玉玺者,被讥讽为白板天子。
白板天子私下可以议一议,当众说出来,谢晖是头一人。
看来谢晖为了女儿,连命都不要了。
谢晖确实没打算活着出正阳门。
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说服不了皇帝拒绝和谈,故而谢晖蛊惑人心,隻道那传国玉玺被西楚抢了去,这算是将了皇帝一军,也让王书淮师出有名,可谓是一箭双雕。
倘若直接拒绝皇帝给王书淮赐婚,算是抗旨,连同士子请愿,恳求皇帝平定西楚,一统四海,则挑不出错。
白板天子虽然戳了皇帝痛处,却是事实,又不犯法。
皇帝拿谢晖没辙。
值守的侍卫很快将消息禀报去奉天殿,皇帝气得差点吐血,嚷嚷着要将谢晖捉拿下狱碎尸万段。
刚升任礼部尚书的郑阁老连忙劝道,
“陛下,万万不可,谢祭酒桃李满天下,言辞间虽有莽撞之处,却合情合理,陛下若杀了他,天下人不服,士子暴动,对局势十分不利。”
不仅郑阁老,其余大臣也否决了此议,那王书淮正在西楚边境打仗,这个时候杀了人家岳父,不是寒功臣之心吗,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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