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颜面尽失。
高詹一面组织羽林卫和虎贲卫应战,一面遣人回京报信求援。
可惜今日乃镇国公府喜宴,余下的朝臣一大半过去庆贺,又因皇后中毒一事,均被困在镇国公府,收到消息的只是寥寥一些校尉。
消息好不容易递到皇宫,皇帝雷霆震怒,自然是派兵前去接应,可惜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兵部调令,或内阁文书,总总不是缺了这人,便是缺了那人,束手束脚。
好不容易将兵调出来,高詹已护着太子和朝臣狼狈地逃至城门下。
祸不单行,汉王府又起了大火,汉王是夜与伶人载歌载舞,喝得醉醺醺的,没能及时逃出来,当场身陨。
这一夜奉天殿的灯火燃至天明。
皇帝看着满脸血污的太子,再瞅瞅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医猛掐皇帝人中,好不容易将人掐醒,以郑侍郎为首的礼部官员九死一生,来到皇帝跟前痛哭流涕,逼着皇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查肯定是要查的,谁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射杀太子,这是对皇权的藐视。
皇帝躺在塌上气喘吁吁,下令大理寺,都察院,刑部三司明查,锦衣卫和东厂暗访。
太子虽保住性命,只是脸面丢得干净,而汉王呢,更是死的稀里糊涂。
这事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到是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利,太子失了威信,汉王又死了,接下来信王岂不成了皇位最有利的争夺者,案子敢不敢查,能不能查,谁心里也没数。
这几日朝臣表面上查案,私下却屡屡来试探皇帝的意思,皇帝烦不胜烦,
经历丧子之痛,皇帝病情加重,又被朝臣们吵得五内俱焚,整日如同在油锅煎熬。
然而就在朝局一片混乱时,有一人,一袭三品绯色官袍,清清朗朗送了一本帐目至皇帝跟前,皇帝翻过王书淮奉上的赋税帐目,激动地眼眶一热。
连续亏损数年的国库终于在今年年关扭转了态势。
清丈田地的国策取得初步成效。
皇帝看着面前一丝不苟的年轻人,再想起那些整日唠唠叨叨的大臣,愤懑的心情终于寻到一丝安慰,
在万马齐喑的朝堂,总算还有实干的能臣。
皇帝下旨,正式任命王书淮为三品户部侍郎,全面推行新税国政。
国库扭亏为盈,大约是这个除夕最好的消息了。
这一场大雪一直至除夕犹未停。
除夕这一日傍晚,王书淮从衙门交印回来,掀落肩头的雪渣,踏上书房廊庑,齐伟迎了过来,接过他手上的大氅,一面迎着他进去,一面禀道,
“锦衣卫查案时,属下混了进去,好不容易在一条水沟里挖到了一个被扔弃的弩机,那弩机明显是长安军器监的製式,长安军器监是信王治下,主子,咱们算不算捏住了信王的把柄?要转交给朝廷吗?”
王书淮摇头,修长的身影大步跨入内室,“一件弩机还摁不死他,再等等。”
又问道,“夫人何在?”
齐伟道,“二奶奶和哥儿姐儿都在春景堂等着您过除夕呢。”
王书淮冷玉般的眸子一瞬间柔和下来。
汉王过世,皇帝罢朝五日,民间一月不许兴鼓乐办喜事。
国公府这个除夕便各房回屋单过。
谢云初带着珂姐儿跪在炕床上贴窗花,珝哥儿坐在罗汉床安静地看着。
去年除夕王书淮不在府中,今年算是一家四口,一起过得第一个除夕。
王书淮换了一身素色的玉袍,悄声回到春景堂。
珂姐儿穿着银白绣暗花纹的对襟小袄,跪坐在罗汉床带着弟弟玩窗花,她还小,谢云初不敢让她动剪刀,便将剪好的窗花递给她玩。
珂姐儿不小心将窗花扯破了,便捻起其中一片碎花,黏在弟弟面颊,左边右边额头全部被她糊满,素来安静的珝哥儿,竟也哈哈大笑来。
珝哥儿笑声极有穿透力,中气十足。
王书淮看着这么温馨的一幕,暂且将纷乱的朝局给扔下,大步入了东次间。
他这个人有一处好,无论外头是怎么局面,从不轻易将情绪带来后宅。
看见妻子穿着件浅粉色的长褙子,跪坐在炕床上贴窗花,褙子十分贴身,勾勒出玲珑的曲线,高高的凌云髻将秀发全部束起,露出一截粉白的肌肤,肌肤细腻如瓷,发髻上独独插了一支玉簪子,不是他刻的那个。
王书淮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太在意,坐在罗汉床旁看着两个孩子玩。
“珂儿,今日背了三字经没,背一段给爹爹听。”
谢云初听得动静,回眸过来,王书淮视线衔过来,眼底泛着素日不常有的温柔,谢云初被他盯得稍稍有些不自在,又转身过去继续贴剩下的窗花。
珂姐儿听了爹爹垂问,乖巧地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开始朗诵。
别看珂姐儿人小,读书时十分认真,读起来字正腔圆,一板一眼。
背了一段,珂姐儿便笑嘻嘻朝王书淮伸手,
“爹爹,讨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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