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客人越来越多,妯娌二人一个去张罗茶水,一个往后厨去了。
今日因是二房的满月酒,长房这边便没怎么插手,大奶奶苗氏出去见了一会儿客人回来后院换衣裳,见丈夫大爷王书照倚在窗下的藤椅上看书,
“今个儿府上来了这么多客人,爷怎么不出去瞧瞧?”
王书照抬着笑眼,“我去做什么,哪个能看得到我?”
苗氏一听这话,心里微酸,虽说担着王家少爷的名头,真正把王书照当一回事的却没有,京城官宦都是明眼人,除了些三教九流的浪荡子,哪个会来巴结王书照,王书照倒是看得很通透,不去看人冷眼。
苗氏想了一遭,又叹气道,“虽说如此,好歹给二弟面子,他今日忙着,你这个做长兄的就该替他宴客。”
王书照听了这话,方扔下书册起身来,“这话有理,只是…”他目光和煦望着妻子,“论贤惠端庄,你也不输二弟妹,虽说书淮出息,你却也不必去人家跟前伏低做小,咱们不得罪谁,也犯不着去讨好谁,日子得过且过便罢。”
父亲总是逼着母亲去讨好宫里的长公主与三婶等人,以致母亲这一辈子活得心累身累,一把年纪还时常往宫里去伺候人,王书照看着不喜,母亲的事他管不了,妻子的事他却是做得了主的。
苗氏闻言眼眶越发一酸,丈夫虽然有些吃酒斗风流连美色的毛病,待她却是极好,从不苛刻她,甚至还称得上处处维护,隻这一桩,苗氏便愿意跟他过日子,
“有你这话,无论段家未来如何,我都陪着你挺过去。”
大老爷一房本姓段。
王书照闻言脸色更加柔和,过来轻轻搂了搂妻子,“好啦,胡思乱想些什么,只要祖母在一日,咱们便没事。”
苗氏吸了吸鼻子,止了哭声,亲自替他理了理衣冠,王书照便往前院去了。
王书淮至午宴时分匆忙回了府,跨进门槛,顾不上换衣裳,亲自一一斟酒赔罪,午宴结束后,王书淮吩咐小舅子谢云佑去书房等他,说是有两册书寻来给他捎回去看,又亲自送岳父谢晖出府。
怎料谢云佑在王书淮书房睡着了,睡着倒是不打紧,就是出了一趟子不大不小的事。
谢云初是傍晚才晓得此事,连忙唤来明贵,明贵苦巴巴跪在谢云初跟前,
“舅少爷看书看着便打起了盹,人伏在桌案时不小心把砚台给推翻了,这一批墨锭不好,里头墨油过多,一时没防住便淌了一地,舅少爷不曾察觉,醒来后便离开了,等小的方才去替二爷寻书……”
“哎,二奶奶,您也是晓得的,那书房里间光线不好,小的便点了一盏油灯,待寻到书册出来,发现上头积了灰,小的不就吹了一嘴么,这下好了,吹了些火星子在地上,那火星子好巧不巧沾了那墨油,”
“小的没注意,连忙送书册去给二爷,待回来,这下好了,屋子里涌出一些浓烟来,明火倒是不多,就是烟气熏人,房梁都给熏黑了,二爷被褥都被火星子烧破了洞,若非今日为了宴客,将您那架玲珑九转屏风给搬出去,怕是连屏风都不保…哎呀,可怜见的,二爷睡了十几年的地儿,就这么没了…”
谢云初脸色变得古怪。
林嬷嬷在一旁急问,“咱们可没瞧见起火,也不曾见到浓烟,烧的是哪间?书房那么多书册,可完好?”
明贵答道,“烧的是内室旁边的小退室,两间房给熏得黑黢黢的,幸在发现及时,倒是不曾烧到书房这边,书册也燃了几本,其中有一册《世说新语》,幸在二爷最爱看的那本《盐铁论》不曾烧着,否则小的没法给二爷交待。”
明贵打量着谢云初和明嬷嬷脸色,“今日是姐儿生辰,也是哥儿满月酒,二爷不许声张,小的也不敢往外说,屋子怕是得寻人重新整修了,那这段时日,小的把二爷的东西送来后院?”
林嬷嬷看了一眼谢云初,又问明贵,“二爷的东西还在?”
明贵哭丧着一张脸,“衣裳熏了墨油是不能穿了,被褥也没了,真正能拿来后院的也就二爷的一副棋子与一套茶具。”
主仆三人面面相觑。
谢云初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明贵,吩咐林嬷嬷道,“待晚上二爷回来,让针线房的人给他量体裁衣。”
谢云初说完,便先去了内室。
林嬷嬷看着谢云初的背影,兀自苦笑,这把火烧的可真是“妙”,中间还牵连着一个谢云佑,这让谢云初如何拒绝,屋子修整好前,二爷怕是得睡后院了。
珂姐儿现在大了,能说能跑,谢云初有些看不住她,也没打算像前世那样约束她,晚膳过后小丫头不知去哪房玩去了,等到谢云初寻人时,恰恰看到王书淮抱着女儿回了春景堂。
夫妻俩隔着朦胧的夜色对了一眼,谢云初视线很快挪开,朝珂姐儿招手,
“玩了一日,身上沾了灰,快些去沐浴。”
王书淮将孩子放下来,珂姐儿连忙朝娘亲奔来,谢云初牵着她进去,王书淮随后跟着踏入春景堂。
谢云初将孩子扔给乳娘,坐在东次间看帐本,便随意与坐在对面圈椅喝茶的王书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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