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伟从未见主子脸色这么难看,不由打了个寒颤,
“您离京时吩咐小的盯着些信王府的动静…事无巨细禀给您。”这盏花灯过于华丽,夫人那头搁在杂物室没扔,他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捎给王书淮让他拿主意。
“信王回京了?”王书淮的嗓音暗沉如裂帛。
齐伟摇头,
“不曾,这盏花灯是信王府的侍卫送到夫人店铺的。”
王书淮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齐伟悄悄打量了下王书淮的脸色,私心以为王书淮不如人家信王做得好,同样远在异乡,人家信王千里迢迢赠精美花灯,他家主儿出来一个半月一封家书都没有。
齐伟觉着,拿这盏花灯刺激刺激王书淮也不是不成的,总归,他也没错,谁叫他只是个侍卫,做不了这盏花灯的主呢,齐伟暗暗撇撇嘴。
王书淮双目如同黑窟窿,木然盯着那张兀自转动的华丽宫灯,许久没有说话。
他没说仍,齐伟只能松手,慢慢将花灯搁稳放在窗台,
“公子,信王殿下私下总是试图接近夫人,怕是想故意激怒您。”
王书淮轻轻嗤了一声,他何尝不知,信王之所以留着正妃之位,怕是想等登上大宝后娶谢云初为妻。
他做梦!
王书淮面上阴沉得滴水,一字一句吩咐,“你回京,追随夫人左右,不得叫任何人伤害她,靠近她。”
“顺带,盯紧了信王府,将信王暗中举动一一查明,他想夺嫡,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王书淮原先没想淌这趟浑水,既然信王屡屡碰触他的底线,少不得想法子彻底料理这个人。
齐伟刚到金陵又得回京,忍不住有些发愣,他看了看那张花灯,有些懊悔将它捎过来,“那您这边怎么办?”
“有冷杉在,再者长公主也吩咐人暗中护卫,你不必担心我安危。”王书淮漠然道。
齐伟这才放心,主子既然要对付信王,确实得留中流砥柱在京城坐镇,而他就是这个中流砥柱,齐伟很快端正了态度,“那属下这就回去?”
王书淮淡淡应了一声,“以后每半月,将夫人之事报与我知。”
齐伟领命。
黑暗里,男人挺拔修长立在窗棂内,五光十色的花灯忽明忽暗,他的脸色就这么隐在这片昏暗中,齐伟风尘仆仆来,风尘仆仆转身,不知想到什么,愣愣问道,“公子,您可有话捎给夫人?”
王书淮怔愣了一下,原想说他很好叫她不必挂念,回想她隻言片语都不给捎,想必也不关心,心里忽然闷闷的胀胀的,无话可说。
“不必了。”
齐伟转身。
王书淮眸光忽然被那灯色给闪了下,他叫住了齐伟,“等等。”
齐伟折回来,“公子有何吩咐?”
王书淮道,“休息一夜,明日清晨去市集,挑一些时新的好料子带回去给夫人。”
上回给她的刻的玉簪她不喜欢,便买些她用得着的东西。
王书淮心里这样想。
齐伟心里有些失望,信王现成的范例摆在这呢,依葫芦画瓢做一盏花灯送回去不更贴心么。
主子的事他一个侍卫不好置喙,便应了下来。
齐伟离开后,王书淮独自回到书案后坐下,他将那张宫灯搁在桌面一角,就那么冷冷清清地瞧着。
八面绢绣慢慢流转。
一株红豆极是醒目的是刺入眼帘。
红豆表相思。
朱昀还真是胆大包天,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故意刺激他,逼得他跟谢云初和离,好叫他有机会得逞?
想都别想。
明丽的灯芒一片一片覆过他瓷白的面颊,他双目就这么钉在那灯盏上,王书淮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灯盏的灯芯燃没了,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
不仅仅是黑暗,更是一片寂静,寂静得像无边无际的深渊,什么都探不着,摸不到。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哪怕住了一月有余,他每每回来都觉得不适应。
没有那幅素日挂在桌案对面的夫妻合作的山水画,没有那盆她每日亲自更换的菖蒲,更没有夜深人静她挽袖熬好的参汤……
原以为不起眼的点点滴滴,在失去后一样一样清晰地反弹出来。
这才恍觉,适应了她无微不至的照料,骤然抽身,那满袍的烟火气随之抽离,只剩下怎么都填不满的空虚。
月色铺进来,落在地面,桌棱,似无处不染的灰尘,又似一层薄薄的秋霜。
他阴郁的身影陷在圈椅里,修长脊梁弯曲,无声无息埋首,形如暗夜里的塑雕。
默不作声饮了一口冷茶,胃里的灼热感淡了些,灵台慢慢恢復清明,凝坐片刻,他点灯,摊开文书,提笔沾墨,一气呵成继续忙碌。
他得尽快将清丈田地推行下去,如此携功回京,方可对付信王。
翌日正是八月十五。
哪怕是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对于王书淮来说,也只是寻常忙碌的一日。
这一月多已摸清楚江南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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