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泠捏紧手掌:“以他们这种状态去挑战剑尊之位,阵也好、境也罢,哪一个要不了他们的命?”
“要了又如何?”
鸣泠一颤。
湛茗停下手,向鸣泠摊开手掌浅笑:“他们不得不去挑战剑尊的那一日,我们便一起入轮回又有何妨?这十九州到底是谁的十九州,到底是不是十九州又与我等有何联络?你已护下二百余年的安稳,仙人都要自愧弗如,何必事事都要我等打算?”
鸣泠抬起眼,直视她一直奉若圭臬的师尊:“潋冬到底说了什么?”
湛茗笑意便更深,他站起身,白发扫过柔和的面容落至身后,而人行至鸣泠面前再次冲她伸出手:“与我等结道,阿泠怎能忘记?”
“绝不是。”鸣泠站在原地,倔强道:“潋冬为何不见我,她从不见命数已近之人不是吗?”
“阿泠。”
在师尊再叁呼唤下,鸣泠伸出手:“……师尊。”
湛茗抓住她的手在青葱的指节上落下一吻。
“……湛茗。”
湛茗又一吻落在鸣泠的手背上,细弱的呼吸浅浅打在少女模样的剑尊肌肤上,恍如巨大青铜钟于晨曦将至的黑夜轰然作响:“你们做了什么?”
“潋冬的规矩多得比乌水的藏书还要多,你怎么偏记得那一条。”湛茗好笑地列举:“她既不见命数已近之人,也不肯见巫族,更不肯见妖,当然也不肯见修为低下的修者,不过却肯见凡人,除了你谁会费心去记这些她一拍脑袋定下的一次性规矩。”
鸣泠只是抿唇看他。
“她说了和见到你时一样的话。”
鸣泠睁大双眼:“怎——”
潋冬是“译者”。
是天道、法则与命数的“译者”。
当她露出行迹,当她见人,当她开口说话,那必定是有确切的事即将发生。
上一次鸣泠见到她时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弟弟还在,她们在春花烂漫时相遇,潋冬为她摘了一朵花,对她说:“天道眷顾你。”
鸣泠不曾认为天道眷顾是什么好事,于她而言,潋冬再一次说了曾经说过的话更是灾难,她正要追问,却听到翎桐的动静。
从来都大大方方四处惹事的小废物换过新的法衣后竟在房门处扭捏起来,先是缓缓探出个头,愈发娇艳的花朵与藤蔓在他发间胡乱起伏,本该是被斥责的衣冠不整配合他那张脸倒像是什么异域打扮。
鸣泠又是一口气叹:“换好了就出来,扭捏什么?”
翎桐死死捏住门框:“我这个样子……真的没关系吗?”
湛茗直起身抬手,灵气在他手中急速成型,凝成一道雷符直冲翎桐脑门而去,在这电光之间,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知晓他是何表情。
只有鸣泠从这雷符中窥见一丝真实的杀意,转瞬即逝,电光也轻飘飘落在蠢笨的小徒弟身后被他躲过。
翎桐吓得哇哇大叫着“师尊救命”扑出来,很正好地滑跪至二人面前。
鸣泠:“噗——”
翎桐:“师尊!”
鸣泠爱怜地揉揉他的脑袋:“这有何不妥?”
翎桐:“发……”
鸣泠没理解:“什么?”
翎桐结结巴巴地说出对于他来说过于刺激的词汇:“发发发发情!”
湛茗立在鸣泠身侧摘下面具:“莫要讳病忌医。”
翎桐踌躇:“或许……”
鸣泠持和她师尊相同的看法:“你今年五十余岁,不是五岁,虽无医修为你诊看也要积极治疗。”
翎桐两眼发直,自从知道是这发情后就并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觉得自己只是生病。
或许是从小在人类堆里长大又无传承记忆的缘故,他内心深处的思考方式总把自己当个人——虽然他真的不是个人。
不过若将现在的情形代入一个人类,他现在与脱光了站在所有人面前翘起鸡巴有何区别?
不……也不对,单单能从花藤就判断是发情的人是极少数,兴许其他人只以为是自己爱好,所以……
是相当于在师尊面前脱光了翘起鸡巴,就差再蹭到师尊旁边说几句难受。
好像……已经说过了?
翎桐极速缩回房间:“到了望乡我再出来——”
任谁看了这花妖这样的行径,都不会觉得他是乌水公认的必定会成为下一任剑尊的人。
湛茗却对他自行退避的模样略感满意:“早些放他去历练罢。”
鸣泠一面应着一面传音道:“他不会死,潋冬还说了什么?”
翎桐是否会死这件事湛茗并不在乎,潋冬说了什么他也不会再多说,只再次强调:“不可再收徒。”
鸣泠沉默一会,总觉得这并非潋冬所讲之言,恐怕是师尊私心。她对潋冬到底说了什么也不再强求。译者没有让她在场本就是一种拒绝,她并非不识趣,在乌水哪怕听到那样离谱的要求也未探究根本,她只是……只是有些害怕了。
湛茗欣赏着他的小剑尊摆弄手上禁制的模样:“那孽障做下的事可有头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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