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豫循话追忆起片刻,尔后頷首,「我记着,那些看来弱不经风的我可都记得牢实,之后便打算朝你讨来好好锻鍊锻鍊的。」
「甭想,你歪脑筋动你自个儿府上的便够折腾人了,莫连我这想搞得天翻地覆。」冷眸朝他瞥去,月柏常索性不再多加理会司徒豫那些随口玩笑,续道:「那娃儿唤采倩,是我昔年从外头捡回来的,同桓儿比起还长了几岁,我让他俩一起长大,亦时时提点着她一生之要惟有贴身侍奉好桓儿,不可有半分差池。」言下之意,便是如若报恩,奉轂后车。
悠然扬起脣畔弧度,司徒豫淡笑道:「那又如何?」
「不算他俩皆不懂事的时候,想想也十多年了,采倩虽是寡言,身子亦羸弱了些,但待桓儿素来极好,是个仔细稳妥的,这些年来她那些儿女情思我也是看在眼底,虽说无门当户对,可那种事情到底是不要紧。」语至此,月柏常乍见司徒豫面上笑意更深,便知他已晓得他意思。
「我本想若果桓儿亦有那种心思,经你同意后──当然,正妻的位置从来是你那娃儿的。我是想让采倩作个侍妾也无不可。孰料我这作爹的为官多年,识人度人亦也不在少数,此次竟是连亲生儿子究竟在想些甚么都拿捏得不准确……压根儿差去十万八千里了哎!」犹是不吐不快,月柏常仍是将话接完,随后长吁一气,倏地起身朝那二面雕花梨木长窗踱去,步信稽迟,心怀忧烦,遂是不言。
「半斤八两。」浅笑道,司徒豫瞅着他神色,暗忖他俩这快意一生,在子女之事上头却都是计较万分,如意算盘打得互比谁精些!或曾有无奈,却也未曾有过悔意。
「月老头子,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再见他这般,司徒豫笑声纵是零落,挺是清晰无比,「月桓本不知我俩擅自定下的这桩婚事,你当时突然地同他讲个明白,他要不吃惊才真叫奇怪!我当初便劝告过你,同我直白对临儿坦言一般地告诉他,免得日后生事不省心来得好……瞧瞧你,如今可不是悽悽惨惨戚戚哟。」极尽捉狭地调侃对头人,语落司徒豫禁不住拍桌大笑,顿时可见月柏常清癯面上青白交错,然是真真吃了闷亏,全给他料中,愤懟亦无从发起。
「三冬了,司徒豫。我三冬前不过大概提了此事,桓儿便给我跑去观锦那儿待了三冬,好在我及早发觉让采倩同他去,就算是断断续续也多少可闻问点消息,不若这三个春秋我跟死了个儿子有甚么两样!」冷肃一斥,矛头实而却不真指月桓。司徒豫清楚,他是在气自个儿先前没能多花些心神去探摸探摸月桓的想法,如斯懂事圆润的次子竟会负气离家,一去便是三年,这藏匿于后头的缘由,便定不那般简单了。
「瞧你说的,你前月按捺不住遣人送了封家书唤他回来,他可不就回来了?月桓到底还是个懂事的。」
语落,未等月柏常应话,司徒豫再道:「我虽未曾见过月桓,常闻你道倒也挺慧黠灵敏,不大可能喜爱那娃儿……作妾什么,怕是等没那一日。」话语间意指方才他提及的贴身婢女,司徒豫先前想了会他这去潮州月府的次数繁不胜算,然虽仅有几次照面,那殷采倩眸底向来很是精光,小动作亦不少,委实让他印象深刻。毕竟月柏常用人向来识得准,这般样子的他在他府上一向少见。
这般转念,司徒豫搁了随意提在手头的筷箸,倏地直面月柏常,看似云淡风轻,鹰目底处俄而间却是邃了几分,「且就算是月桓应从了你,也还是别了,月老头子,那ㄚ头或许是个俐落的,却亦是个喜玩计儿的,她对月桓可能是真情真意,然怕便怕在她心眼儿里头除了月桓外谁都不是!莫因她年纪尚小便看轻这女子,免得日后糟蹋了你桓儿更苦了我临儿!」
疏櫛字句,咸中綮肯。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司徒豫这一话,教月柏常有片息的怔忪,随而只见他梟眸微瞇,隐然寒芒一闪,淡声应道:「……是我疏忽了。」
得他此话,便知这事无须再多加着墨,司徒豫遂懒懒散了方才肃气。转见案上杯盘狼藉,索性欲再让小廝送上几道菜色,并添几壶较寻常的茶种来,孰料他正打算动作,忽听楼下歌舞尽欢之声愈发明晰,远处摊贩吆喝之语更是洪亮爽朗,帛竹楼内素来以楼高风轻闻名的这处此刻倒真输予了长安大路的入夜欢腾。
然只见司徒豫不怒反喜,心底拿捏着时辰已过,登时笑意盈盈,面上得瑟之情很是显摆。
同样察觉这时候不早,復再望见他这副模样,月柏常回循俩人方才全数对话,驀地心底骤生一个念头,心下不大敢信,却復想对头那人胆大包天,素来不知收敛,便只得淡淡问道:「司徒老头子,我再问你一次,你今日特意来寻我,同我讲这些话儿,可是打了什么如意算盘?」
「你这话什么意思?」轻勾笑意,司徒豫扬起剑眉,佯装不解。
「便是那个意思,你这人从不做无用之事。今日一来没可能是要向我负荆请罪,怎么,可真是有什么滔天大事有求于我,亦或为着甚么好儿坏儿的不得不把我也算了进去?」
论实而言,月柏常并不要紧司徒豫将自己算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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