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之梯1
这梯级走过无数次了。
徐语辰跟着兄长搬到这栋住宅大厦,每次出入,必定会踩上这几级楼梯,没有例外。离家出走后半个月的今天,他又再度踏上来。
他拍拍因雨水而半湿的头发,狼狈地走过大闸门的地毯,跟久违的管理员大伯轻轻打了声招呼。对方向他举起手掌,算是回应,然后没有多聊半句,逕自垂头阅报。
少年显然并不在乎,按了升降机的键,显示器的数字便逐步递降。
不久,升降机门开了。徐语辰在门前迟疑了一阵子才进去,接着升降机上升,直至抵达他的回归之所。
他掏出钥匙,略带忧伤地来到他与哥哥曾经的家门前。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入,反而按了电铃,让单调的电子音乐在他耳际完整地跑了一遍。
安静过后,里面没有人跑出来为他开门。
徐语辰抱胸深呼吸,理该是调整心情的动作,却显得甚为辛苦,好似自己所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一团痛楚。额头无力地坠到铁门前,手指反覆把弄着钥匙的凹凸纹理,却迟迟不肯将它插到匙孔内。
走廊窗外,淅沥雨水慢慢趋缓,化成了比丝线更细腻的灰网,串串飘下,无声地罩住人们所居住的世界。
在这没有太阳的日子,空气似乎变得更凄冷了。徐语辰忽地打了个哆嗦,手臂竖起鸡皮。
他咬着牙,终于把钥匙鑽进去,步入久违的家。
眼前的每个摆设,全都跟他离开前没有多少变化,让他有点意外。饭桌依然在他的大门右边,中间放了支酱油,现在只剩不到一半。木头恐龙模型仍乖乖待在玻璃柜子内,那是前年圣诞徐斐然玩抽奖游戏得到的小礼物。
仍是老样子。电视机上摆着月历,翻到现在的十一月页面,旁边垂了十字架形状的银色钥匙扣;小小的茶几挤不了什么东西,一隻杯子、一份报纸已足够将空间填满。
徐语辰拾起报纸,最上方以小号字体印着昨天的日期,即是徐斐然最后回家的日子。
他默不作声把报纸丢开,微微喘息。
他离开沙发再往别处稍作巡视,住宅打理得很好,整齐乾净,显然天天都有回家收拾;地板没有尘埃,厨房没看见污水渍,看来这段时间里,徐斐然的生活应该十分安定。
「活得这么好,为什么还要那样……」
徐语辰喃喃低吟,声量小得如银针落地,瞬间已被呼吸所吹走。他半闔上眼,将手放在微凉的额头,前发弯曲,滞在上面的雨水露珠一下子滑到他的手腕,如泪。
晃动的脚步来到徐斐然的房间,他从门缝偷看,里面果然没人。
推门而入,这儿跟客厅相同,没有多少改变,棉被摺成四方形放在床的角落。他来到徐斐然的床边,坐下。不一会儿,他慢慢地躺下去,把脸贴到哥哥的枕头上。
小时候,他偶尔会爬到哥哥身上,一起睡懒觉。
长大了些,他会捧着棋盒闯入哥哥的房间,有时候会直接坐在床上玩。
半个月前,他几乎每一晚都被哥哥抱着。有时是激流般的作爱,在幽黑里被亲吻到浑身灼热;有时是什么也没干,被温暖地拥在怀里,耳边是并不甜腻,却充满了温柔与呵护的密语。
越是陷入回忆,精神越是疲惫,脸上尽是憔悴不安。
他解开湿溼的衬衣,丢在地板,然后挑起床几旁边的纸盒,那是安眠药。打开来看,共有二十片,拆开了四片。
就他所知,过去徐斐然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对方是否因为他的缘故而失眠,自然也无从得知。
旁边有水杯,他便拿了颗安眠药来吃,跟兄长一样。咽下之后,他又拿出第二颗,放进嘴里。喝了水,再来一颗。
他无神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像是吃糖似地将药丸逐颗吞进肚子。
「……该去医院了,徐语辰。」
徐语辰自言自语着爬起床,食指摸向药丸的下一格位置,来到凸起的位置,指尖发力,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他举起鍚纸包装,原来安眠药已经没剩了。
他立即皱眉,以三指按着喉咙,慢慢站起来。没有大碍,连睡觉的意欲也未出现,药效显然没有发挥得这么迅速。
早上九时了。
厚重的雨云未散,一团团地堆积在原本透明蓝的天空,令人觉得心情压抑,幸而现时雨已停,只有霏霏水气瀰漫在都市间,将污浊的空气洗涤乾净,带来些许清新气息。
正是适合出门。也没有理由不出门。
徐语辰捡回地上的衣服,把整杯水喝光。当他把杯子放回原位时,手背撞跌了床几上的东西,「砰」的一声,玻璃破开,金色洒地。
徐语辰呆了呆,低头注视落在地上的粉末。
那是他夏天在海边捡到的星砂瓶,里面埋满了五角形、六角星,在阳光下会闪闪发亮。这漂亮得紧的小东西,意味着平凡生活中的喜悦,是天使送给他的礼物,因此他特地刷去瓶上的泥污,笑哈哈地推入哥哥的掌心。
如今,这份礼物却碎在他的脚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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