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有一点同病相怜的相似。但薛芳菲和姬蘅又全然不同,她的歌声里全是坦荡和从容,光明和磊落,彷佛就算前途哪怕一片黑暗,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没有一丝畏惧。
在燕京城这个春风和煦,笙歌曼舞的夜里,黑暗下埋藏了多少骯脏的交易,她的歌声却像是一缕光,把这黑暗照亮了片刻,露出了真正的样子。
但姬蘅又知道,这样坦荡磊落的女人,分明看透一切却选择了一条傻乎乎的路的女人,迟早会埋葬在这样一个夜里。她的枕边人并不需要光明,同是黑暗中的人,姬蘅比任何人明白那样的人要的是什么。一旦沈玉容需要牺牲这位夫人,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这位夫人。
这位夫人明白这一点,但她的信任打破了她的聪明,让她也被欺骗了。
该说什么呢?
姬蘅不知道说什么,唱的是《锁麟囊》,这位唱歌的女人没有入戏,她从容而热烈,而他这个作壁上观,原本看戏的人却反倒像是入了迷。这可真是一段奇异的经历。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在这墙的一面,听着墙的另一面女人粗糙的唱词,原本绝望的想要去死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就慢慢消散了。
他从这戏里得到了平静,一个女人尚且无所畏惧,他又有什么好怕的?就算余生他没有可依靠的人,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慢慢的从墙头站起身来。
那一头,薛芳菲荡着秋韆,笑容从院子里传了出来,佳人笑颜,多少人愿意一睹芳容。姬蘅站在那墙头之下,有一瞬间,忽然就觉得,薛芳菲也许真的是个美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可这位美人,美的不自知。她的姿态温软可爱,看起来毫无脾气,但就像是一株还未绽开的野花,没有开放之前,她看上去和别的花朵没什么两样。当她热烈的开放时候,谁也不知道那是一幅怎样的色彩。
可惜她种在了沈家这处院子里,今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为自己开放了。
他嘴角一勾,眼眸含情若水,顺着墙头往前走,走到了薛家的门口。那门是柴扉做的门,并不如何严密,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模样。他轻轻一瞥,就看到夜色下,院子里,穿着布衣的年轻女子艳若桃李,坐在秋韆上巧笑倩兮的模样。
银河下,她的笑容比春风还要温柔,眼眸像是星星,亮晶晶的格外明亮。她似乎察觉到有人的视线,转头朝门口看过来,面上还带着还未收起的笑意,那一瞬间的画面,美的足以让记忆在此停留一辈子。
薛芳菲狐疑的停下秋韆,海棠问:“姑娘,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走到了门边,想了想,将门推开,便见外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有轻柔的风拂到脸上,彷佛故人的寒暄。她走出门,朝小巷的尽头望去,似乎能看见有红色流光,像是精魅的身影,什么都消失不见。
只有淡淡的余香。
……
在风雪交加的夜里,却做了一个有关春夜的美梦。梦里有沉醉的春风,姜梨看见了还是“沈夫人”时候的自己,她在迎春节的时候被沈母和沈如云一个人留在屋里,她看见那红衣的美貌男子走到了院子里的另一头,嘴角含笑,听她唱完了一曲《锁麟囊》。
梦里还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声音却逐渐飘散的很远。但她很奇怪的,记忆就停留在有人从门前走过,透过柴扉的缝隙和她遥遥相望的那一幕。她的笑容未收,对方双眸含笑,一眼便隔了多少个千年万年。
直到姜梨从梦中醒来。
文纪和赵轲已经到了,正在山洞外守着,姜梨爬起来的时候,姬蘅正从外面走进来。他把水壶递给姜梨,含笑道:“醒了?”
姜梨看着他的脸,一时间说不上是陌生还是熟悉,怔怔的看着他发呆。
“怎么了?”他疑惑的笑道。
“姬蘅……”姜梨迟疑的问道:“三年前,迎春日那晚,你是不是从沈家的门口走过去了?”
梦里的场景如此清晰,清晰到一切都好像真实的发生过。时间隔得太久远,她并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可昨夜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得,姬蘅唱的《锁麟囊》,她也曾唱过。
姬蘅挑眉,在她面前席地坐了下来,他道:“看来你是想起来了。”
“你……我……”姜梨说不出话来。
她曾以为她和姬蘅之间,前生的纠缠也不过是一句“美则美矣全无灵魂”,虽然她认为姬蘅说的也没错,但到底不算什么交情。但竟不知那一个夜里,姬暝寒死去的夜里,他曾坐在自家墙外,听着自己唱完了一曲《锁麟囊》。
这算是缘分的纠缠么?姜梨也不明白,但倘若现在让她回到那一夜,她不会让姬蘅就那么走了,至少再同姬蘅说说话。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以后我教你唱戏,”他摸了摸姜梨的头,道:“你唱的不在调上。”
姜梨:“……”她忽而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才看向姬蘅,急切的问:“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昨日里,姬蘅伤的很重,今日他就可以这样神清气爽和姜梨玩笑说话,可姜梨的心里还是很担心,疑心姬蘅是装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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