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芳菲事发之后,再也不出门,缠绵病榻的时候,也就跟自己此刻差不了多少吧。只是不晓得那时候的薛芳菲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想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是心如死灰,又也许是想着真正凶手究竟是谁,然后想到了自己头上。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萧德音唤来丫鬟,道:“我想出去走走。”
丫鬟道:“先生,您的身子还没好,不可以到处走动的。”
“无事,”萧德音回答,“我只是在附近走走,不会走的太远。你们陪着我,我在屋里实在觉得很闷。”
她想她不能一直呆在屋里了,呆在屋里,总是让她胡思乱想,想起过去那些令人心悸的回忆。这屋里彷佛也有薛芳菲的亡魂似的,她怕被冤鬼缠身,也怕薛芳菲会找上自己。
她得去人多的地方,沾沾人的活气,看着鲜活的市井,然后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人会发现她做过的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丫鬟拗不过她,只得找来厚厚的披风,让萧德音裹得严实,再给萧德音手里塞了个暖炉,扶着她出了门。
萧德音在跨出门的那一刻,还是很紧张的,她生怕自己又听到了那首散之不去的《关山月》,她仍旧没有摆脱薛芳菲的影子。但幸运的是,这一次出门,没有人在不远处弹奏《关山月》,也没有人在门前议论燕京第一琴师。
萧德音随着丫鬟往巷子外面走去。
街道上都是玩闹的孩童,虽然已经是傍晚,但街道上的热闹一点儿也没见少去。反是到处都是卖糖人,耍杂艺的。灯笼接二连三的亮起来,整个燕京城被染得红彤彤,亮汪汪的。
这是她熟悉的燕京城,热闹的,和府中的阴冷不同。她想在这个繁华的地方,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希望能将“第一琴师”这个名称保留下去。毕竟她是真的爱琴,也是真的爱旁人艳羡妒忌的眼光。
萧德音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家附近的街道上逛了逛。大约是街道上许多人给了她安心的感觉,亦或是今日的她出来没有再遇到阴魂不散的《关山月》。她的脸色好了许多,身边的丫鬟见了,笑道:“先生眼下看起来好了许多,大约是药材起了作用。”
萧德音“嗯”了一声,又四处逛了逛。她有心想要打听那位前些日子出现的,弹《关山月》弹得极好的神秘琴师,想要知道是否燕京第一琴师改换他人的事情已经人人皆知,但有意去打听的丫鬟回来后,却对萧德音说没有这回事。
萧德音心中虽然疑惑,却也放下心来,虽然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眼下好事业没发生什么,她猜测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
走了一会儿,天色渐晚,萧德音与丫鬟往府里走回去。走到巷子口的时候,丫鬟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先生前几日说想吃杏德斋的糕饼,这会儿应当不必排着长队,总归也不远,先生先等等奴婢,奴婢很快回来。”
萧德音就点头,“你去吧。”她的确是想到自己前几日说想吃杏德斋的糕饼,便在巷子口安心等待。
小巷子到了晚上,几乎没什么人了。萧德音站在原地,远处走来两个路人。
因着这巷子是一处死巷子,路的尽头是一堵墙,因此不可能是过路人。大多都是住在巷子里,或是来附近走亲戚的人。但到了晚上,一般没什么客人,萧德音见这二人眼生,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那两人却也正在盯着她。
萧德音一惊,她出门的时候带着面纱,旁人认不出来,便是登徒子,也不必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况且这二人的目光格外森冷,彷佛盯上猎物的豺狼,她不由自主的想要远离这二人,却见这二人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突然回头朝她前来。
萧德音吓了一跳,确定这两人是衝自己而来,当即转身就跑。可她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抓住,她到底是手无寸铁的的弱女子,当即就要高呼,不曾想一人一把摀住她的嘴,萧德音于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神情一寸一寸的绝望下去。
她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人从袖中,亮出一点刀光来。
正在那刀光就要扑向她面门来的时候,猛然间,其中一人拉下萧德音的面纱,眼前一亮,道:“嘿,这萧先生果然是个美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岂不可惜……要不?”他露出淫邪的笑容。
萧德音闻言,心中更是荒凉,另一人却道:“别废话了,公主交代的事办好就是,你还敢横生枝节?”
公主?萧德音一愣,什么公主?
“可是真的太可惜了,”拿刀的那人犹自不甘心似的,捏了捏萧德音的脸蛋,“你看,嫩的能掐的出水。”
萧德音心中浮起一阵屈辱,更多的却是恐惧。她不知自己得罪了谁,更不知这两人是谁派来的。正当万念俱灰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丫鬟的声音:“先生?先生!”
那二人一听,下意识的一鬆手,萧德音立刻死命一推,张口叫道:“救命啊!救命!”
在夜里寂静的巷子里,这般大声呼喊,立刻就引起人主意来。有几家宅院的门一开,循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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