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冽生来高傲,都不曾向父母低过头,在他词典里,根本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两个人的目光胶着对峙,远处微弱的光芒在他们的面上跳跃着,云野一双深眸中如同盛满了水,沉默凝视他。
秦冽知道自己过分,但不觉得他那样做有什么错,一根根掰开云野的手指,将其向旁边一推,“既然看清了我是多么混的人,以后见了我就绕道走。”
他满身漫不经心的痞气,以一种混不吝的口吻。
云野看他哪哪都是陌生。
前世的秦冽经历过大风大浪,成熟稳重,看上去冰冷,待他却是有温度的。他会尊重他,照顾他的感受,不会惹得他哭。
而这一世的秦冽,彻头彻尾的纨绔不羁,一直活得顺风顺水,隻管恣意和畅快,别人爱怎样都和他没关系。他的内心只有自己,拒人千里之外。
说白了就是一个心里有他,一个心里没他。
“我早该知道的,你根本不是他……”
云野狠狠抹去眼泪,低声喃喃。
说完不顾一切衝向秦冽丢东西的那里,密密麻麻的荆棘林,蚊虫遍布,他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被树枝划破,也浑然不觉疼痛。
秦冽木然站在那里。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冷漠无情地拒绝别人了,被追求者纠缠烦了,他隻想快刀斩乱麻,不愿再与对方有任何一点牵扯。特别是云野,那晚做了匪夷所思的梦以后,他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他的出现非同寻常。
今晚见云野又追他追到这里来,秦冽感觉自己这些天闷着的情绪,就像不停受热的气球一样,快要爆掉了。
他当然知道刚刚对云野说的那些话有多过分,平常的他哪怕是教训队员,也不会讲那么难听又有侮辱性的话往人的心口上戳。
之所以让自己表现得那么坏,纯粹是不想给他希望罢了,因为他知道,云野那种简单纯粹的性格,跟他不会是一条道上的人。
他们俩一黑一白,纯粹是两个极端。
注定融入不到一起。
秦冽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想要走,忽然听见树林里面传出来一阵尖叫。
他皱眉,犹豫了下,担心云野在里面出意外,想要去看看,最终还是作罢。
没可能在一起的人,那就断得干净点。
不然云野又要误会。
荆棘丛里,云野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找到。
失而復得。
他捂在胸口,一颗心终于落地。
还好秦冽没有扔太远。
云野起身准备出去,手电筒的光一晃,他错把树枝上挂着的塑料袋看成盘在上面的蛇,吓得尖叫出声。
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云野快步逃出去,外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心骤然失空,比刚刚还要难受。
秦冽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
他一个人进那种黑漆漆的树林,他完全不担心,但凡对他有一丁点儿特殊的好感,都不至于这么冷漠吧。
摸着胳膊上的划伤,云野忽然觉得很可笑。
坚持去捂一块冰冷的石头,真的能捂热吗?
而在一棵树后,秦冽直到看见云野平安无事走出来,才径自转身离开。
“云野。”
过了会儿,谢嘉耀拎着行李箱快步走过来,“我刚刚看到秦冽回去了,你跟他说啥了?”
“没说啥。”云野错开他询问的视线,低声说:“我肚子饿了,下山吧。”
男生嗓音的沙哑,比之前更甚。
谢嘉耀拧紧眉,昏暗中注意到他胳膊不太对劲儿,于是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了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让他直呼好家伙。
“你胳膊怎么划破好几道?怎么搞的?”
云野难以启齿,被人一问,霎时间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心酸又开始翻涌。
“我……我不想说。”他哽咽了下,肩膀跟着猛地一耸。
“哎,你不是要哭了吧?”谢嘉耀慌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其实想哭也没关系,男孩子哭也不丢人的。”
这样多愁善感的云野在他看来才是正常的,他们现在这个年纪,就是该有什么情绪都发泄出来,要那么成熟干嘛?
“谁要哭了。”云野反驳了句,“我可没……”
他话没说完,谢嘉耀神经病地把他搂过去,强行按着他的头埋进他脖子,郑重拍拍他的肩膀,“云野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会让你性情大变,和家里发生那么激烈的衝突,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可以对我放心的,有难处就告诉我,别自己扛。”
谢嘉耀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几乎没这样煽情过。
这一刻云野想到前世,他离世后,谢嘉耀寄给他的礼物才到,是一个他亲手製作的星空灯,夜晚打开,能够看见满天繁星,每一颗都叫得出名字。
在他的葬礼上,谢嘉耀没有哭,但他说得那句话却让云野想到就觉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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