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的为人,一旦得知帝王那么容易就摒弃了邕王,站在了江山这边,必然会选择退走,再寻机会。这是他一向狡猾谨慎的作战方式。
但伏廷早有心将他一举歼灭,所以在派罗小义来之前就吩咐过,不管结果如何,只管散布假消息。
此时大概阿史那坚大概还以为他因为兵谏而被困在了长安,一时半刻无法回来,甚至永远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伏廷挥退他们,策马去了马车旁。
栖迟已经自己掀开了车帘,抬眼看着他。
车中炭火已经烧尽,占儿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他说:「我先去与小义会合。」
她点点头,「好。」
想了想,又问他:「你是如何安排的?」
伏廷说得很简略:「都布置好了,儘量断了他的退路,才能除了他。」
幽陵郡外边境挨着古叶城,突厥这回选在这里,必然是打算能伺机而动,时机不对便及早退走。
栖迟听明白了,低声说:「我来一趟,也该做些什么的。」
他瞬间会了意:「怎么,你要帮我?」
「你忘了我还有支商队在这儿压着么?」她指的是商队里运的那批生铁所冶的兵器。
若非她声音实在低,伏廷简直以为她是在说一件稀鬆平常的事,他看了看左右,压低声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大。」
「我胆子不大,」栖迟说:「只不过是想帮你。」
伏廷手搭在窗格上,想了想,身体放低,眼睛看着她:「那就用,我会安排人配合你调度。」
有这批兵器藏着,的确是得天独厚的一个优势,虽然有点冒险,但要抓住如阿史那坚这样蛇一般狡猾的敌手,多个准备也好。
栖迟将脸贴过去,凑在他面前,和他细细地规划。
片刻后,伏廷直起身,抓了马繮:「我走了。」
栖迟眼睛从他袖口上的束带一直看到他脸上,看入他眼里:「小心。」
伏廷稍稍沉默:「你也是。」说完看了眼她怀里窝着睡着的占儿,扯一下繮绳,转头离去。
他们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也不说多余的保证,因为那些都不用多说。
他的家在这里,就是随时等候他回来的保证。
栖迟看着他的背影领着大军远离,眼前的路边开始后退,马车正往另一头军营而去,恰好与他背向而行。
她一直没放下帘子,直到他军服笔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转过了头。
……
当日,临近傍晚,一队人马改头换面,做商队打扮,护送着一辆马车出了营,直往幽陵郡城中而去。
车中坐着刚在营中待了不足几个时辰的栖迟,换上了一身胡衣装束,戴着帷帽。
曹玉林骑着马做男装打扮,在外护送。
车内,她的身旁还坐着李砚。
「你特地跟来,是不是有话要说。」栖迟看着他,姑侄间都太瞭解,从他跟上车时起,栖迟便觉得他似是有话要说。
暮光照入,车中昏暗。
李砚穿着宽大的袍子,袖口亦宽大,他低头,从宽袖中取出一隻扁扁的锦盒,递过来:「我是想把这个交给姑姑。」
栖迟接过来,打开盒子,只一眼,就立即抬头看了过来。
那是丹书铁券,一分为二,帝王和被赐之臣各留一半,是即使死罪也可免去的庇护。
不用问也明白是如何得到的,圣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他,必然是他自己开口所求。
「交给我做什么?」
李砚沉静地看着她:「姑姑手底下经营着庞大的商事,难保有会需要动用的时候,就如入长安时那样。」
入长安时,栖迟搅乱了商市,但必然会有官员彻查,所以她已将长安城中的几大商铺都关了,那不是一笔小损失。
「那又如何,钱财没了都可以再得,只要人还在就不算到最后。」
「是,但天底下富豪虽多,却没有像姑姑这样也触及权势的,虽然姑姑身份隐藏周全,我还是想给姑姑一份保障。」李砚将锦盒往她手中推了推:「这份丹书铁券,我本就是为姑姑求的。」
圣人以为他是为了自己活命,其实不然。
他暂且已经没有危险,除非圣人会有下一个储君人选,但姑姑不一样,她的身份永远是个隐患。以她和姑父的防范,或许外人永不可能发现,但他还是给她一份保障。
这个经商的身份最早是因光王府而产生,后来也一直为他筹谋,如今他也该为姑姑想一想。
让她可以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做的事。
「姑姑如果不收,我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总之,这一定是给你的。」
栖迟看着他,唇张开,缓缓露了笑:「没想到,如今也到你护我的时候了。」
李砚这才笑了起来:「如此才不枉费姑父的教导。」
薄暮的光透过掀动的帘布映在他半张脸上,栖迟隐约觉得当初那个在车中随她同来北地的孩子已经再也瞧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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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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