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清减不少。
崔明度脚下走动,迈出半步即停:「县主可有因我而受大都护误会?」
栖迟收住脚步,隔着帽纱看他一眼:「河洛侯不必多虑,我们毕竟是夫妻。」
崔明度看一眼伏廷离去的院门,又看她一眼,虽未说什么,但显然是因刚才伏廷的举动才会有此怀疑。
栖迟没有直言伏廷根本不在意他的出现,仔细一想,他毕竟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又何须与他解释太多彼此夫妻情分如何。
于是什么也没说,越过他走了。
崔明度看着她走出院去,脸上忽然笑了一下,满是自嘲无奈。
他成为河洛侯后居然会想着来见她一面,分明什么也不能说,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如今看来,倒像是见了他们夫妻。
在这地方不伦不类地站到现在,再送着他们夫妻离去,未免像个笑话。
※
暮色笼罩时,李砚在光王府里收到了栖迟返回的消息。
他赶去门口迎接,一下见到的全是熟面孔,既惊又喜:「姑父,小义叔!」
伏廷臂弯里抱着占儿,衝他点头,扫了一圈四下,又看了眼身旁跟着的栖迟。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他们成婚的时候。
罗小义已在旁感慨起来了:「我还是第一回来这儿呢,果真是气派的,以后……」刚想说以后你小子继承了这里可风光了,便想起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生生扭转了话题:「以后怕是难得来一回,先带我转转再说。」
李砚笑了笑,方才他语气里的转变,不是听不出来。
……
王府里忙忙碌碌,为了迎接安北大都护这位久违的姑爷。
饭后,李砚抱上占儿,真领着罗小义去转悠了。
伏廷从祠堂里祭拜了光王出来,找到在园中坐着的栖迟。
她坐在一棵月桂树下的石凳上,半身斜倚一旁石桌,被昏沉的暮色包容,眼神不知飘去了何处,出了神地望着远处。
伏廷霎时间就明白了那日她失魂落魄的缘由。
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一件往事。
他走过去,她便回了神,目光转到他身上,又落到他手上。
「为何要带着剑?」
伏廷手里提着自己的佩剑,她竟没注意他是带着这个进去祭拜的。
他将剑放在石桌上:「这柄剑其实是光王送的。」
栖迟一怔:「什么?」
他说:「成婚时的事了。」
成婚当日,光王差遣了王府管事给他送来了这柄剑,带话说:我王府人丁雕零,隻这一个胞妹相护扶持至今,君虽生于毫微却是奋力搏出之英豪,当不是那等无节小人,今赠以宝剑,以藉故剑情深之意,望君珍视舍妹,永不相弃。
伏廷得剑后便听闻光王已至弥留,赶去时只见到了他最后也是唯一的一面,以及在他榻前垂泪的栖迟……
其实他平常用的最多的其实是刀,这柄剑到他手上后,只因长度得宜,制材锋利,才开始也带在身边使用。
用得多了,沾了不少血,就用惯了手,偶尔想起这件往事,却也无从提起,怕勾起她伤怀。
栖迟怔忪地坐着:「哥哥从未说过。」
也或许是来不及说了。原来即使在临终之前,他也记挂着她的终身。
伏廷说:「这是他与我交代的话,自然不会与你说。」
男人之间说话都是直接的,不会拐弯抹角,给他一个武人送一柄兵器,即便不用也会时常看见,如同一个提醒。
光王不可谓不用心。
他看了看她脸上神情,和她那双已然潮湿的眼:「早知我就不说了。」
说完一手拿了剑,一手把她拽起来。
栖迟手腕被他握着,跟着他一同走出去,才忍住了思绪,在这王府里,忽就想起了当初与他成婚时的场景。
当年行礼时他也是这样走在她身侧,她面前遮着扇子,不好肆意张望,只能低头瞥见他一截衣摆,始终未能看清他模样。
府中随处可见护卫,未免有些引人注目。
伏廷知道她向来面皮薄,走了没多远便鬆开了手。
栖迟默不作声,待走上回廊,默默重新将手伸了出去。
伏廷手上一凉,察觉她的手主动碰了上来,看了过去,她眼勾着他,手指一根一根拨着他的手指,握住。
他眼神便与她缠上了。
新露和秋霜刚从房里点了灯出来,一左一右立在门口,远远见到二人相携而来,屈身见礼。再见到伏廷,皆是暗自替家主高兴的,不便打扰就退去了。
伏廷进了门,将门一合,手中剑在门背上一靠,抵住了门,另一隻手腕上一转,就将栖迟的手给反握了。
她攀着他的肩,伸出根手指,指了指门说:「你还记得这外面是什么地方么?」
伏廷问:「什么地方?」
「当初你我洞房的青庐帐就在那里。」
他不禁也朝门看了一眼。
栖迟垫脚,在他耳边低语——
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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