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日影斜移一寸,胡部帐篷外马嘶阵阵。
栖迟坐在沸腾的大锅旁, 朝声音来源看去, 就见部族中的几个男人又跨上了马背, 新持了隻鹰, 接连出去了。
其他人都入了帐篷, 偶尔有几个女人和孩子从帐篷里钻出来朝她这里观望, 看看她,又看看伏廷。
好似对他们的到访很新奇。
伏廷目送着那几个男人离去,放下碗,用胡语向老妇道了谢, 转头看到她手里那隻碗还端着, 说了句:「吃完,别耽误。」
说完就起身大步走了。
栖迟看一眼手里的碗,只好忍耐着喝了下去。
汤里有肉,她也艰难地咽下去了。
她将碗还给老妇,想了想, 全身上下除了那块鱼形青玉,真的是什么也没了。
倒是那身换下的圆领袍还值些钱,虽然脏污不堪, 但好歹是细绸的, 名贵的很, 本想送给她做报答, 转念一想也不能留下, 否则被突厥人找来发现了这点蛛丝马迹, 也只会害了人家。
她只好空着两手衝老妇笑笑,指一下伏廷离去的方向:「他是个好男人,不是有意伤你们的鹰的,我也没什么可给你们的了,只能道谢。」
老妇笑着露出牙,点点头,倒好像是听懂了一样。
栖迟站起身,转过头,伏廷已牵着马到了跟前。
她看了一眼,问:「现在便走么?」
伏廷颔首:「不能久留。」
任何地方都不能久留,尤其是有人的地方,待久了若被突厥人发现,也会对这支胡部不利。
栖迟自然也知道缘由,只是想着方才那群男人刚离开,应当是去打听古叶城的消息了。
「我以为你会等他们打听回来才走。」
他手指一下天:「他们会用鹰传讯。」
她明白了,难怪那几人出去时带着鹰,随即又看了看他的小臂:「你的伤就这样?」
那隻袖口已经束起,看起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伏廷看着她,声低了些:「我自己下的手,有数。」
说完牵着马,那隻手伸来抓住了她手腕,脚步很快:「走。」
栖迟收敛心神,急走几步,是为了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身高腿长,脚步也大,若不拉着她,真的很容易就叫她落在后面。
待出了胡部,远离了那片帐篷,他才转身,一手将她托上马背,跟着坐上去。
也是不想在附近留下他战马的印迹。
……
彻底远离了那片地方,又回到茫茫荒野。
天光渐沉,时已将暮。
大片大片荒芜的土地从眼前延伸而出,翻着土白,沟壑丛生,两边是杂生的茅草和树林。
栖迟往前看着,认了出来,这好似是往边境去的地方。
伏廷手一扯繮,转向入了林中。
他先下马,再朝她伸手。
栖迟撑着他的手从马背上下来,看了看左右:「就在这里等消息?」
伏廷看她两眼,不用他说什么,她已知道了。
他抽了刀,斩了附近的杂草,点头:「要与小义会合了才能走。」
他的目的是要拖住突厥大部,为解救其他人争取时间,如今还没等到罗小义的消息,就算到了边境一带,也要继续周旋,还不能抛下他们先入境。
叫胡部去打听古叶城的消息,就是为了得知罗小义的动向。
栖迟在他斩出来的地方坐下,背挨着树干。
知道他是有心为之,特地没有在那支胡部里休息,而是跑出这么远才停下。
伏廷幷没有坐,只在马旁站着。
她抬眼看过去,看他站得笔挺,身姿如鬆,臂上挽着那张弓,手扶着的马鞍下露出一截剑鞘,是他藏着的佩剑,腰后的刀还片刻不离地挂着。
目光往上,看到他的侧脸,直到此时,她才发现他下巴上明显泛青,一定是好久都没刮过了。
不知道这一路他们是如何赶来的,想起罗小义和曹玉林,她心里也有些担忧:「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伏廷看向她:「如今突厥在暗,我不能直接大军调入,否则会被利用成是我占据古叶城,唯有先等靺鞨援兵到。」
栖迟一想就明白了,突厥如此隐瞒,未必没有这个意图。
「一旦进入边境就不用顾虑了,」他说:「料想突厥暂时不敢冒进,除非他们想即刻开战。」
栖迟看着他,只在这时候他会言谈多些,眉宇间却是一如往常寡言时的样子,她说:「我想你应该不愿打仗。」
她知道他有多在意民生。
果然,听见他说:「北地刚有起色,最好不打。」
只要儘快和罗小义会合,返回边境再作处置。
真要打,无所畏惧,但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隻片刻功夫,忽而远远的,传来了一声鹰啸。
伏廷抬头看了一眼,叫她:「上马。」
栖迟一直提着精神,立即起身过来。
他几乎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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