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揉一遍脸,过一会儿,又揉一遍。
一张雪白的小脸都要被揉皱了,他才停手,嘆口气,看向身旁:「姑姑,我真睡了那么久吗?」
说着话时,马车正在继续前行。
栖迟忍笑点头:「千真万确。」
李砚脸一皱,又揉一下,心道以后再不能乱喝酒了。
若非要等他酒醒,今日也不至于到日上三竿才继续动身上路。
想完,他探身至窗格边,揭开帘子往外看。
外面罗小义瞄见了,大声说:「世子别看了,已要到皋兰州了,现在发现喝酒的好处没有,睡一觉便到地方了!」
一句话,引得左右都笑起来。
李砚放下帘子坐回来,颇有些难为情。
栖迟在他揭帘时也朝外瞥了一眼,却只见到罗小义的身影,车旁幷无他人,忍不住将刚放下的帘子又掀了起来,往外看去。
没看见伏廷。
她转着目光,从前往后看过去,一直扫到车后方,对上男人的双眼。
他打着马,隻远远跟在后面,不上前。
她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一隻手搭上窗格边,衝着他,手指轻轻勾了一下。
动作轻微,但伏廷还是看见了。
女人的手指隻露了一半,食指极轻地屈了一下,一双眼盯在他身上,便多了些不可言喻的意味。
那意思是叫他过去。
伏廷下巴紧收,朝左右瞄了一眼,他的近卫军都在后面,应当没看到。
再看向马车,她仍旧隔着半掀的帘布看着他。
他手里繮绳一提,终究还是打马过去。
刚刚贴近窗边,便听到她低低的两个字:「小气。」
她眼波一扫,放下了帘布。
伏廷盯住帘布,心中不禁好笑。
叫他过来便是为了说这两个字。
他不愿意当一个被女人养的窝囊废,倒还成他小气了。
一瞬的功夫,车内传出女人低低的声音:「阿砚,你可知女子成婚后有归宁的习俗?」
李砚答:「不知。」
「归宁便是女子成婚后随夫回娘家省亲,回来那日,女子乘车,夫君需打马贴车护送,一丝也马虎不得。」话到此处,多出一声嘆息:「可惜我未曾归宁过,也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护送……」
伏廷一字不落地听入了耳里。
他们是在光州成的婚,自然不会有什么归宁。
她在这时候提起这个,哪是要说给侄子听,无非是说给他听的。
他手撰着繮绳,眼瞄着窗格。
须臾,便见帘布又掀开一点,女人的眼又朝外看来,被他等了个正着。
「满意了?」他低声说。
他没走开,还打马护在车旁,她满意了?
栖迟眼动一下,心思得逞,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李砚从旁靠近一点:「姑姑刚才是在与姑父说话?」
她抬袖掩了掩口,正色说:「没什么,莫多问。」
李砚听话地坐回去了。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了罗小义的声音:「到了。」
车马入城,扑面而来喧闹的人声。
李砚按捺不住,坐去门边,掀开厚厚的门帘往外看。
坐在外面的新露和秋霜一起打趣他:难不成世子还想下去逛一番不成?
车随即就靠边停了。
栖迟听到罗小义的声音说:「嫂嫂想带世子下车走动走动也可,待到了落脚的地方,怕是没那么多空閒了。」
她看一眼侄子,见他万分期待地盯着自己,点头说:「也好。」
帘子打起,李砚立即就下去了。
栖迟落在后面,先戴上了帷帽,才下了车,转身便看见旁边的男人。
伏廷已下马,手中繮绳交给了身后近卫。
她正好站在他身前,被他高大身形挡着,方便说话,低低问:「可会耽误你的事?」
知道是他下令停的车,否则罗小义哪里敢替他三哥做主。
伏廷说:「有片刻空閒。」
他方才在马上已看到了李砚探脸朝外观望的样子。
一个半大的小子却似甚少出门的模样,还不如就近停车让他看个够。
李砚人已到前面了,但知规矩,还在等着姑姑。
栖迟看见,刚要走过去,又停步,回头看着。
伏廷只见她帽纱轻动,脸衝着自己,也看不清她神情,扯一下袖上束带,说:「如何,护车完了还要护?」
「嗯。」她回的干脆,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说:这不就是你身为夫君的责任么。
而后转头去牵李砚。
等走在街上,她再稍稍转头往后看。
男人裹着皮胡靴的双腿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迈着。
皋兰州比不上瀚海府,更不及光州,沿街的铺面一间挨一间,都没什么花样,大多还是一些卖起居用具的。
但在李砚眼里却是新奇的。
他进了一间卖杂货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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