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回,就全是那个意思了。
伸手牵起李砚,进了后宅,那边新露与秋霜已先一步进到屋中打点,她进门时,正好撞见她们神色不对的走出来。
「家主,您快来看看。」
「怎么了?」
栖迟入门,解下披风,环视屋中。
窗外风大,吹着窗棱吱吱作响,灯火不够明亮,只点了一盏,照亮的地方陈设简单,且老旧。
榻上无纱垂帐,屏风描画斑驳。
李砚就近摸了摸一把胡椅,转头看着栖迟:「姑姑,这地方未免有些……」
寒酸。
栖迟默默在心里接了这两个字,转头出去,从下人手里取了罗小义留下的火把,往前厅一路查看过去。
※
晚间雪停,夜间复降。
纷扬雪花里,几匹马喷着响鼻,轻轻刨着雪地,没有栓绳,却幷不乱跑。
百步之外,乱石丛生间,一簇火堆渐熄。
伏廷坐在石头上,眉目已沾上了一层风雪。
对面几个人冷得挤在火堆旁,牙关打颤。
都是他的近卫军。
他将剑竖在雪中,从怀里摸出一隻酒袋,拧开灌了一口,丢过去。
一人接了,兴高采烈抱拳:「谢大都护!」
忽有人接近,雪地里脚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是罗小义赶来了。
「大都护今日是新夫人到了高兴,所以赏你们酒喝呢。」一到跟前他就打趣,顺手又丢给大伙一大包肉干。
接过去那人道:「罗将军倒成头一个见着都护夫人的了。」
罗小义低駡:「放屁么不是,咱们大都护若没见过,能一眼就认出来吗?」
伏廷纹丝不动地坐着。
罗小义说着话已挤到他跟前来,塞给他一块肉干:「三哥放心,人我已好好给你送府上去了。」
伏廷拿在手里撕开,看他一眼,他连忙伸手拦一下:「你颈上伤还未好,少说话,听我说便好。没什么事,那位县主嫂嫂没我们想的那么不讲理,不曾胡搅蛮缠,除了晾我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怕还是为了她那侄子。」
「光王世子。」伏廷忽然开口。
「对,对,光王府的小世子。嘿,那小子……」罗小义越说越远了。
伏廷将肉块放入口中嚼着,想起白日里的情形。
他对李栖迟那张脸记得很清楚,是因为成婚当晚光王弥留时刻,他也过去看了一眼。
当时她也是垂着眼,与被他剑尖挑起下巴时神情差不多,只不过比当时少了两行涟涟泪。
之后他就匆匆赶回北国,算起来,确实有很久没见过了。
他剑挑着,花了些时间端详,是怕看错了。
而她,幷不看他,也没有慌乱。
那边酒袋传了一圈,又送还伏廷手上,被罗小义按了一下,衝他揶揄道:「三哥可真是个神人,嫂嫂我已见着了,不愧是皇族宗室里的,那活脱脱就是水做的啊。你成婚后将她放在光州那么久也便罢了,如今人都送上门来了,到现在竟还待在这雪地里,照理说还不早就回去抱上滚他一遭了。」
行伍出身,没有门第的人,说话没轻重,荤素不忌。
他又低笑着自掌一嘴:「瞧我说的,以三哥的本事,一遭不可能,定是几遭才对嘛!」
伏廷灌了口酒,喉结滚动,酒入腹中,身上回了些热气。
他拿拇指,慢慢抹去下巴上残余。
那女人是什么滋味,他还没尝过。
这桩婚事对他而言是实打实的高攀,从投身行伍开始,他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娶上一个宗室贵女。
更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忽然自己千里迢迢地过来。
这八府十四州,皆是荒凉苦寒地,如今都护府又是这么一幅光景。
她一个贵族娇女,就算来了,又能待得了多久?
※
「这就是堂堂统领八府十四州的安北大都护府?」
都护府内,李砚不可思议地嚷了句,随后想起莫要惹了姑姑不快才好,嘟了嘟腮帮子,没再往下说了。
其实新露和秋霜哪个不是这个感受?
来的路上还想着这府上应当是无比风光的,没想到刚刚随着家主在这府上走了一圈,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倒还有广阔气度,只是旧得很,甚至许多东西已不能再用了。
栖迟将手里的火把交给新露,让她找东西竖了,就在这屋内留着照明好了。
一面吩咐去将府上管事的请来。
时候已不早了,她估摸着初来乍到,还要忙上许久,想叫王嬷嬷带着侄子先去找个屋子安置了。
但李砚哪里肯走,眼下这境况可是闻所未闻,他就挨着姑姑待着,两隻眼睁得圆溜溜的,有精神的很。
栖迟只好随他去了。
很快秋霜带了个老人进门来。
新主母进门,老人也是头一回见,在地上跪拜见了大礼。
栖迟也叫新露封了些碎钱给他,然而一问,这位却幷不是什么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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