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罗斯感到自己的心跳停跳了几拍。
“不跟他们在一起吗?”他有些口是心非地问道,“那些人类看起来很喜欢你,很追捧你。”
安斯艾尔靠近了塞罗斯一点,这样一来,隐蔽身形的魔法也能将他笼罩进来。人群还在茫然,找不到作为庆功宴主角和大功臣的勇者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道,近在咫尺的地方,安斯艾尔正跟魔王一起靠在围栏上。
“算了吧。”
安斯艾尔失笑。
“恶魔还是跟恶魔一起玩有意思。”
塞罗斯:“……”
可你是天使啊!这种诡异的种族归属感究竟从何而来!
不过……
天使跟恶魔一起玩也挺有意思的,不,应该是最有意思。
篝火的余温将四周烘得暖洋洋,安斯艾尔也微微放松身体,甚至想打瞌睡。但他还有想说的话,在此情此景之中,他回想起了一些事。
“不是一对一单挑那一次,塞罗斯,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他看着塞罗斯微微皱眉,于是歪头笑了。
“你当时可能还不知道那是我,毕竟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狼狈。”
“那时,我正彷徨漫游于火湖边境。天空是灰色的,到处布满火湖燃烧时升腾的尘霾。”
“而就在这片灰暗而颓败的景物中,我忽然看到了另外的颜色——”
他侧过头,向另一位魔王微笑。
“深蓝的、招展着的旗帜,飘扬于魔王仪仗的最前方,有天鹅在旗帜上飞翔,天鹅眼瞳中燃烧着冰原火一般的野心。”
他轻声地怀念般地说道。
“塞罗斯,那是你的天鹅旗。”
被放逐的天使漫游于火湖之上。
他身披流放者灰袍,掩住雪月一般皎洁的白发,他独行着,愤懑着,彷徨着。
熔岩涌动,数隻石兽从岩浆之中探身出来,它们是火湖的原住民,凶猛暴戾。石兽贪婪的视线定格在流放者身上,对方身上的气息非常微弱,是衰败的迹象。
这无疑是理想的猎物,石兽们于是向四面八方散去,它们采用群体狩猎的方式,不紧不慢地将猎物包围起来。
流放者一手扶住兜帽的檐,夕阳色的眼瞳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手中土元素化生,变为一支尖锐的矛。在第一隻石兽扑上来时,流放者也动了,他与石兽群进行厮杀,没有魔法,只有凌厉的武技。
良久,石兽的尸体堆迭成小山,流放者一手执矛,矛尖指向一息尚存的石兽首领。
“我虽被流放,却也不至于成为你们的猎物。”
他淡淡说道。
“滚!”
石兽首领带领族人仓皇逃向远方,流放者等到他们完全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才弯下腰喘息。
脊背上翅膀的位置,又开始疼痛起来。
这种疼痛,以及衰弱,总令他疑心自己活不到明日。而在第二日,他又会照常睁开眼睛,在火焰下的洞窟里,在静水浑浊的山崖畔。
一边独行,一边与诞生自魔界的怪兽们战斗,日复一日。
但是今天,似乎有新的东西出现了。
流放者停下脚步,他看到石兽首领逃走的位置,依稀有什么东西在闪光。他缓步走过去,手中紧紧握着武器,直到看到那东西的刹那,微微一怔。
那是一枚——
蛋。
蛋上有密密层层的火焰花纹,呈现一种柔和的深红色。仿佛感受到有人正在注视它,蛋愉快地发出了声音。
“叮叮!”
……什么怪东西。
流放者掉头就走。
蛋顿时傻在原地,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才开始一蹦一蹦地去追赶流放者的脚步。
蛋奋力追了一会儿,根本追不上对方的脚步,沮丧地待在原地。蛋身趴倒,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轻微的衣袍摩擦声响起。
蛋迅速支棱起来,明明没有眼睛,却能让人感受到期盼和喜悦的情绪。流放者静静审视了他一会儿,向蛋伸出手,灰袍垂落在地。
“你也是孤身一个啊。”
他叹息。
“那就……”
一起走吧。
流放者在数年之中,漫游了整个火湖,终于有一日,他行至火湖边缘。他嘴里咬着一隻风干蜥蜴,那枚蛋就在他胸口处,暖洋洋地散发着温度。
要到外面去吗?流放者自问,似乎没有那样的必要。就在他即将原路折返时,流放者隐约听到了破风声响。
翅羽森然的,是黑天鹅的阵列。深蓝王旗上天鹅飞翔,王旗之下,是隆重华贵的车队。飘扬旗帜与森罗阵列映在流放者眼中,他没有躲避,只是冷冷地注视着。
是恶魔中的……大贵族吗?
车队扬起滚滚烟尘,从流放者身边行过,忽然,轮轴声一停,整支车队竟然在流放者面前停下。
流放者警惕起来,不过就算警惕,他也不忘把嘴边的半根蜥蜴尾巴吃下去,食物总是很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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