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哪哪都娇气,轻轻一捏便落了个红印子,搭上她那发红的眼眶,不知道的人,还当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将她欺负狠了。
薛无问哂笑,他是当真拿她没辙。
“卫媗,我在青州救了本该死去的你,你便是我最大的把柄,懂么?”他将头缓缓靠向车厢壁,垂眸看她,哑着声音道:“我不可能放任你在盛京四处乱窜,若你被人逮着,旁人顺着你查到我这,我们薛家岂不是要步卫家的后尘了?”
卫媗攥紧手,“我不会同旁人说是你救了我。”
薛无问笑了声,似是在笑她的天真。
“卫大娘子可知晓,这世间有多少种见不得光的方法能让你乖乖口吐实言?你要去盛京可以,但你只能住在定国公府里,只能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若不然,你就老老实实随我回肃州去。”
男人望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隐隐带着些压迫。
这一瞬间,他似乎成了那位高高在上、地位尊贵的定国公世子,而不是惯着她哄着她愿意为她低头的薛世兄。
卫媗五味掺杂,只觉喉头髮苦。
这辆马车是崔氏替她安排的,身上的通关文牒亦是崔氏替她准备的,甚至连护送她上京的侍卫也都是定国公府的人。
她没有说不的权利,也没有拒绝的底气。
再者说,沈听在白水寨尚且未熬出头,从前祖父、外祖父在盛京的那些个至交好友,也未必可信。
盛京的定国公府,对她来说,应当是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卫媗神色复杂,敛眸道:“你要离开肃州,去盛京?”
薛无问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哼笑道:“不是为了你,如今盛京变了天,朝中局势暗涌横流。正所谓树大招风,薛家不想成为下一个卫家,那便要派个人在盛京时刻盯着。父亲离不开肃州,那便只能是我来了。”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的真话,但大抵是他说话间的神态太过真实,卫媗信了。
薛无问下了马车,暗一暗搓搓地觑了眼他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纳闷,都见着了卫大娘子了,怎地世子脸色还是这样臭?
正思忖着,薛无问忽然道:“差个人往盛京递个信,把我从前住的凌霄院好生拾掇一番,顺道换个名儿。”
“为何要换名儿啊世子?”暗一挠了下脑瓜,又问:“您想换个什么名儿?”
细雪霏霏,半寒的春风呼啸而过。
薛无问喉结轻轻一提,淡声道:“无双,就叫无双,以后凌霄院改名叫无双院。”-
四月十七,卫媗住进了朱雀大街的定国公府。
薛老夫人正在大相国寺礼佛,知晓卫媗来了,二话不说便打道回了府。
薛老夫人与卫媗祖母卫老夫人皆是一品诰命,二人交情自来不浅,如今卫媗是卫家唯一的独苗苗了,见面了自是好一番嘘寒问暖。
薛老夫人虽不曾去过青州,可也知晓卫家的大娘子自小便是个药罐子,眼见着卫媗因着一路奔波,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忙让随伺身侧的辛嬷嬷将人送去静心堂的偏院休息。
辛嬷嬷将人送出去后,回来时一脸古怪道:“世子特意差人给凌霄院换了个名儿,给卫家那位大娘子住了。方才老奴本想送卫姑娘到偏院去,半路遇着了暗一,那小子径直将卫姑娘领到世子从前住的凌霄院去了。”
薛老夫人面色淡淡地颔首,吩咐道:“无妨,既然世子有了安排,那便让她住在凌霄院。你去唤世子过来一趟。”
不多时,薛无问便来到了静心堂。
他大喇喇地进了屋,在薛老夫人对面坐下,笑喊了声“祖母”。
薛老夫人慢慢捻着手上的一串佛珠,不动声色道:“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薛无问道:“孙儿准备一直留在盛京陪祖母,不走了。”
薛老夫人动作一顿,蹙眉怒斥一声:“胡闹!”
薛无问忙给薛老夫人斟了杯热茶,笑着道:“祖母莫生气,这也是父亲的意思。肃州有父亲在,我在不在都无妨。我在盛京的用处可比在肃州大多了,如今盛京局势未明,金銮殿上那位对肃州军的态度亦是暧昧不清,我留在这,至少能保证定国公府不会成为下一个卫家。”
薛老夫人面色稍霁,抿了口茶水,道:“所以北狄二皇子的人头你不打算拿了?”
薛无问耸肩:“我寻思留他一条狗命,噁心噁心北狄太子也不错。等过几年,我再去取他人头也不迟。”
薛老夫人知晓薛无问与乌钺的过节,搁在往常,她这孙儿若是要来盛京,不管如何都会想方设法先取乌钺的命再来。
眼下他来盛京来得匆忙,连乌钺的命都不取了,除了是因为卫家那小姑娘还能因着何?
思及此,薛老夫人放下手上的茶盏,慢悠悠道:“你要留在盛京,祖母不拦你。可你也要答应祖母一件事。你明儿到祠堂当着薛家先祖的面起誓,你不会娶卫媗为妻。”
不怪她要逼着孙子立誓,实在是她这孙儿太过肆意妄为。
她同情卫家的遭遇,可同情归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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