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乃去岁的状元郎,几度立下奇功的都察院御史霍珏,又或者该称卫瑾;一人是青州卫家的大娘子,亦即是甫一出生就被圆玄大师批下凤命的前太孙妃卫媗。
关于卫媗为何出现在定国公府,又为何会成了薛无问的妻子,坊间自然传闻不断。
有说卫媗的凤命的确是天命,只是这凤命的归属不是从前大周的太孙周怀佑,而是大雍的太子薛无问。
亦有人猜测,定国公府怕是从一开始便有了改朝换代之心,这才悄悄救下了身俱凤命的卫家大娘子。
这样的猜测自然是一流传出来便被人纷纷驳回。
朝臣与百姓两月前在皇宫那逼天子退位的事忘了?
大相国寺的箴言忘了?
肃和帝登极御宇的第二日,这天儿就放晴了。
可见肃和帝就是天命所归,即是老天爷相中的明君,扯那些个阴谋诡计作甚?
只要在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能令江山不再风雨飘摇,能令百姓安居乐业,那就是好皇帝!
就这般,坊间但凡流出些于肃和帝不利的传言,很快便会被打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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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闻莺阁出来,薛无问径直回了太子府。
一入寝殿便见佟嬷嬷领着几名婢女在给卫媗摸香膏,她如今有孕五个月,肚子已经开始显怀。
世家望族的姑娘在怀孕之时的养护比寻头百姓总是要讲究些。
便比如现下,眼见着卫媗的肚子微微隆起了,佟嬷嬷便用了卫家世代相传的方子做了香膏,专门给卫媗摸肚皮用,以防止肚皮起纹。
薛无问进来后,十分熟稔地接过佟嬷嬷手上的香膏,道:“都出去罢。”
佟嬷嬷瞧了瞧面色平静的卫媗,唇角微扬。
眼下薛世子虽成了太子,可他对自家大娘子的态度半点没变,大娘子对他亦是如从前一般。
如此甚好。
佟嬷嬷忙应了声“是”,便领着婢女出殿去了。
薛无问从白玉瓷碗里挖出块拇指大的香膏,涂到卫媗肚皮上,用带着薄茧的掌心缓慢按摩。
男人手热,且力度轻柔,倒是比佟嬷嬷弄得还要舒服。
烛火熠熠,夜风徐徐。
摸好香膏后,薛无问在卫媗肚皮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阿蝉乖,莫让你娘受苦。”
卫媗初初有孕的头三个月,因着胸堵噁心,委实是受了些苦。
什么都吃不下,一吃便要吐,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瘦了。
好在从上月开始,她终于不再难受,也能吃下东西了。
卫媗垂眸望着薛无问,轻声道:“从前你陪我来了盛京,此次你前往肃州,我本该陪你一同去,就像从前母亲陪着父亲去肃州一样。只我如今有孕在身,不可奔波。待得来日,你若要出征,我定陪你去。”
薛无问提了下唇,道:“好。”
卫媗又道:“你要平安归来。”
薛无问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弯下腰,认真望着她沉静的眼,郑重道:“我会平安归来。”
“我此行至少要离开半载,若你分娩之时,我赶不及回来,你也要应承我,你会平安。卫媗,我薛无问缺的从来不是孩子,缺的只是你。”
都说女子产子,那便是一隻脚踩入了鬼门关。
薛无问从前掌管锦衣卫,不知听过多少高门内宅里保小不保大的阴私,有些产妇甚至是心甘情愿地用自个儿的命换孩子的命。
薛无问不管旁人是如何想的,他只管他这位姑娘。不是他不爱他们二人的孩子,而是对他而言,孩子的母亲才是最重要的。
薛无问说的话,卫媗何尝不明白?
不由想起登闻鼓响的那一夜,他跪在肃和帝的书房外,大逆不道地说着:“父亲不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父亲只管替我掌管几年,几年后,我定让天下人知晓,我有资格坐上那位置!”
他这人,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拿命去搏的。
譬如她,譬如帝位。
世家追求的从来都是子嗣绵延万代,而不求一时的富贵泼天。
这也是为何大周建朝之初,卫家、薛家选择辅佐周元帝,却没想过自己当皇帝。
薛家得登大典之后,若有朝一日,大雍国祚断绝,薛家子孙后代的下场恐怕比周皇室的人还要惨。
到得那时,想要恢復从前的世家荣光谈何容易?
薛无问不是不明白薛家先祖为何要定下这些祖训。
可他只活一辈子,想要的东西若是不去争取,难道留到下辈子么?
眼下他要出征,便是在争取。
卫媗抬起眼睫,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的眉眼,应了声“好”。
她从前应承过他,从今往后,她先是薛无问的妻子,之后才是旁人的母亲、姐姐和女儿。
既如此,她便不会食言。
两日后,四月初七,天色将明的时分。
太子薛无问身着一身铠甲,踩着曦光出征肃州。
卫媗坐在马车里,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似乎又见着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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