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头,无数百姓疾步奔向陈立登闻鼓的南直门。
“有人敲响登闻鼓了!”
“快,快去南直门!看看是谁在敲登闻鼓,又是为了何事敲!”
“上一次登闻鼓响,还是在七年前,那位以死相谏的驸马爷敲响的!”
柳絮般的落雪铺了一条雪白无垢的路,宛若一尘不染的绒毯,上头渐渐落下了密密麻麻的脚印。
曦光照耀宫门。
金色的光穿云破雪,落在惠阳长公主那顶金色的鸾冠之上。
她长眸环视周遭的百姓与百官,朗声道:
“吾乃大周长公主周元宁,今亲击登闻之鼓,状告大周皇帝,吾兄周元庚,弑父杀兄、通敌卖国、构陷储君忠臣、凌虐百姓!”
“七年前,吾父曾下密诏。诛康王,救太子。此诏因吾一己之私,不见天日足七年矣。吾父曾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吾令此诏重见天日,恳请吾兄周元庚退位让贤,以谢己罪。吾亦自请辞去长公主之名,愿自贬为庶人,以死赎罪!”
一张明黄色的密诏缓缓展开,露出六个凌乱却又力透纸背的字——
“诛康王,救太子!”
-
一刻钟前,乘鸾殿。
王贵妃自晨起后两隻眼皮便跳个没完。
马嬷嬷给她拧了热帕子敷眼,敷到一半,一个心腹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进了内殿,颤着声音道:“贵妃娘娘,惠阳长公主去……去了南直门敲响登闻鼓了!”
王贵妃倏然起身,热帕子“嗒”一声落在地上。
她厉声道:“再说一遍!谁去了南直门?”
宫女“咚”一声跪下,哆哆嗦嗦回道:“是,是惠阳长公主。奴婢不知晓长公主为何要敲登闻鼓,我听阮嬷嬷说,长公主去南直门之前,去了趟大皇子的干东殿。”
王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下不仅眼皮子跳,心臟也“咚咚咚”跳得极快。
王贵妃越过跪在地上的宫女,疾步出了内殿。
马嬷嬷追在她身后,道:“天儿冷,娘娘披上斗篷揣上个手炉再出去罢!”
王贵妃却顾不得说话,边走边思索惠阳长公主究竟会说什么,她又该如何应对。
她人刚出外殿,急匆匆的步履便骤然一顿。
殿外的玉阶之下,高进宝躬身朝王贵妃福了一礼,恭敬道:“贵妃娘娘,奴才受人所托,特地前来同贵妃娘娘递一句话。”
王贵妃不语,冷眼望着高进宝,目光冰冷。
高进宝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怒火,快步上了玉阶,压低声音道:“那人让奴才同贵妃娘娘说,大皇子那双眼生得与罪臣凌叡很是相像。”
寒风里,也就王贵妃与马嬷嬷听清了高进宝说了何话。
马嬷嬷面露惊恐,手里的雕金手炉“哐当”一声坠落在阶梯上,翻滚着掉入雪地里。
高进宝说完这话便不再逗留,大步转身离去。
“娘娘!”马嬷嬷望了望高进宝的背影,又望了望王贵妃铁青的脸色,“高公公这话、这话是何意?”
王贵妃道:“嬷嬷前两日去净月庵,可有哪位师太不见了?”
马嬷嬷道:“老奴去的时候,除了庵主,旁的师太全都在。”
庵主……那是她的人。
马嬷嬷去的话,庵主怎敢不在?
要么是被人掳走,要么是另投他主了。
王贵妃重重闭眼,涂着大红蔻丹的指甲“啪”一声断裂。
“娘娘,大皇子来了!”马嬷嬷忽然道。
王贵妃豁然睁眼。
只见玉阶之下,周怀旭身披着件厚厚的石青灰鼠披风,缓缓拾阶而上。
她压下心底的百般思绪,微微弯了下唇角:“旭儿怎地来了?”
周怀旭见王贵妃站在风雪里,连斗篷大氅都没披,忙脱下身上的披风罩在王贵妃身上,细声道:“天冷,母妃披旭儿的披风罢。”
周怀旭过去一年又长了个子,站在王贵妃身旁,身量已经差不离。
他的披风罩在王贵妃身上,不显大也不显小,竟是刚刚好。
周怀旭缩了缩肩膀,擦了下被冻红的鼻尖,这才缓声回答王贵妃的问话:“小姑姑今晨去了干东殿,让旭儿来乘鸾殿,莫要出去。母妃,小姑姑为何,为何让旭儿莫要出去?”
王鸾望着周怀旭那双狭长的凤眸,捏紧了身上的披风。
不答反问:“惠阳长公主除了让旭儿来乘鸾殿,还同旭儿说了什么?”
周怀旭不安地咬了咬唇,清澈干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
半晌,他道:“小姑姑说,护不了母妃不是旭儿的错,小姑姑还让旭儿以后要做个胆儿大的人。”
正是因着惠阳长公主的这些话,周怀旭这才鼓起勇气同王贵妃说出了心底话。
小小郎君目光坚定地望着王贵妃,脆声道:“我同小姑姑说,旭儿已经长大了,日后不仅会护住母妃,还会护住小姑姑。这样,小姑姑再也不用害怕进宫里来。”
王鸾面色一白,电光火石间便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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