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傅九城便让于伯在仅有的小院子里支了盏灯,叫了谢浔摆开棋局。
当然,于伯拿出的是一盏玉制底座琉璃盏,里面也不知是夜明珠还是什么,泛出的光莹润透亮,东珠躲在屋子里都能感觉到。
东珠不喜欢下棋,也乐意让傅九城离她远点儿,可随着夜色的加深,四周越来越静,偏院子里下棋的两人也没有半点声响,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后,她便干脆披了衣裳跑去外面。
谢浔是哑巴吗?东珠看了会儿棋局,扭头问云欢,我怎么好像从来没听过他的声音?
当然不是,谢统领只是话比较少而已。
东珠表示怀疑。
又过了会儿,饶是她完全没有棋艺可言,也瞧出不对来。这两人哪里是在下棋,分明是摆着棋子在玩儿!可耻的是,不管是云欢还是于伯,竟看得津津有味。
你耍人玩呢?!
傅九城丢了手中黑子,圈住她手腕将人抱进怀里:谢浔不善棋。
那你就不能换个人??
云欢连忙摆手:我不会。
于伯难得窘迫:我也不会。
东珠难以置信地看向最后一人。
唐绍呆了呆:我只看过大人下棋。
东珠:
或者你来陪我玩几局?傅九城捏了捏她腰上软肉,像是突然来了兴致。
东珠曲肘撞他:我看你还不如让他们互相切磋。
那不行。
为何?
几乎是东珠话音将落,窸窸窣窣的动静便从屋檐上传了来。她循声看去,一个,两个,三个人影分别出现在三面屋舍的房顶上。再细看,分明又不是人,每一个不是露出了尾巴便是有着尖尖竖起的耳朵。
真切磋了这些东西又怎么敢来?
东珠一时无言,她想起上次踏雪而来的白梦雪,西陵真的会让这些低级到还不能完全化形的妖来杀傅九城吗?
心底的疑虑还未消,坐在傅九城对面的谢浔便已经拔刀而起,北面那个看起来像是猫妖的家伙刚落地就被干脆利落地斩了首。
真恶心东珠看着还在地上滚的脑袋直皱眉,再看正用相同手法砍瓜切菜的云欢和唐绍顿时忍不住了,你身边的人怎么都这么残暴?
省时。
你
他握着她的后脑将她摁进了他的颈窝:难受就闭眼。
东珠本想拒绝,但院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尤其这些低级的妖里还有不少带着腥臭味,两厢混杂,逼得她很快就主动抱紧了他的脖子。这时候他身上清淡的冷香简直可以救命。
一波结束,院子里又恢复安静。
结束了吗?
嗯。他压着她的后颈不松,睡罢。
东珠撇撇嘴,这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离开,不防他忽然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乖,睡罢。
她趴在他肩膀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堆残缺的尸体里,唐绍握刀的手正轻轻发抖,云欢也控制不住地喘,虽然这些妖没什么威胁,但来的实在太多,再这么杀下去,怕是他们都得累趴下。
只有谢浔,还握着长刀岿然不动。
大人。若是东珠此刻还醒着,定要说这嗓音听起来比刀还硬。
傅九城掀眸,单论神色,他看着只是稍显冷淡,比起厌恶,倒更像是全然的不在乎。
太初堂如今玩这些歪魔邪道是愈发顺手了。
太初堂善医毒,曾经一度以回春妙手为天下知,也被其余门派奉为座上客。后来有了毒,可医毒本就难以区分,对大部分修道中人而言,太初堂的药也好,毒也好,仍旧会有其特定作用。却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开始沉迷于傀儡术的修炼,还妄图借此操控妖类为几所用。
自然比不得傅殿主,堂堂帝师,美人在怀,果然还是人间更好。裹着披风戴着兜帽一身黑的人影落在屋顶,声粗如砂砾。
这便是你投靠青阳和邵行的理由?
何需多言?我就问一句,傅九城你敢不敢和我一战?
蠢东西,连主子也不会挑。傅九城垂眸,拆了东珠挽发的簪让她一头如云的黑发垂下,手指穿过长发扶住她脸颊,嗓音轻而淡,杀了他。
谢浔提刀纵身跃起,云欢紧随其后,只是去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手里的刀。
唐绍也想跟上,却被于伯叫住。
你清理尸体,不然明早清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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