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心里只有四个字,分而治之。”
“哦?怎么说?”李破问道。
范文进显然已经想好了,立即回道:“很多人都以为如今的羌族为古羌后裔,实则不然,古羌乃商周之裔,与我中原实为一体。
秦汉之时,古羌早已附于中原,后来者皆游荡至此之胡人也,只是占了古羌牧养牛羊之地罢了。
汉时分为东西两羌……”
李破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来听人讲古的,“朕晓得羌族来历,如今之羌种杂的很,听说他们中间很多人生来父母为谁都不晓得,不过是群居于世,不知廉耻的野人罢了。
朕在这里要跟你说一句,想要在朝中任职,就莫要卖弄学识,不是看不起卿的才学。
朕出身草莽,若是人人都来跟朕谈论古今,朕也应付不来……卿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那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学识不够用,有时候你讲的太过艰深晦涩,他就听不懂了呗。
范文进垂下头应了一声,嘴角却抽动了几下,心说皇帝能把天下平定下来,治理成如今这副模样,看来是真不容易啊。
也不知那些饱学之士在朝中是个怎样的境遇,肯定也都挺不容易的,而照这么说来,朝廷还开什么科举呢?
那么多的书院又是怎么建起来的?
范文进磕绊了几下,才重新捋清思路,“便如陛下所言,西北族类,多号称羌人之属,实则却非一体。
汉时号称七羌……如今也不遑多让,白兰,党项,东女,附国,白狗等等,大部二十余部,小的则多如牛毛,无法计数。”
这时李破有些好奇的问道:“朕听说羌人在西北地位极低,为何还有这么多部族喜欢自称羌种?反而鲜卑,氐人,突厥等去到那里,都没了什么声息?”
范文进愣住,这个角度很奇特啊,他还真没细细想过,如今被皇帝一问,他也想问上一声,是啊,怎么跑到凉州以及河西地区的人最终都融入了羌人部族当中了呢?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范文进仔细琢磨了一下,不确定的道:“臣觉得应该是羌人在西北生活已久,所以外来之人若想在那里生活,不得不跟羌族来往,联姻,日久便也成为了羌人了吧?”
李破微微一笑,这个回答可够呛,“依朕看来,不是其他部族没了声息,而是如卿这样在凉州为官的人把他们硬生生划入了羌种而已。”
范文进想了想便即恍然如悟,接着便是羞愧难当,作为臣下,却需要皇帝来时时提点,太让人难为情了。
丝毫也没有觉察到,自己掉进了话术陷阱里面,预设的问题,心里必定早就有了答桉,这属于是考校的一种,不得不说,范文进有些失分。
不过在如何治理西北羌族上面,之后范文进说出来的策略还是很有见地的。
他正是认识到了西北的羌人虽然统称为羌族,可来历非常杂乱,所以他认为不需要像对待如今回迁高地的吐谷浑诸部那么费事。
把西北的羌族部落首领们都召集起来,一些过了五千人的大部,赐下姓氏以及族号,让他们不再称自己为羌族。
羌族一般没什么见识,他们其实也不愿意自称羌种,因为羌人在西北以及河西,甚至是汉中地区都是最底层的存在。
别人一看你的相貌,就不很乐意跟你多说什么,再一听你是羌人,那就更不用说了,雇佣你做活的时候,价钱都比别人少上许多。
这样的待遇任谁也不愿继续下去,只不过就像李破所言,他们轻易甩脱不了羌人的族别,因为那不是他们自己想改就能改的了的,而是外人硬生生给他们定下的族别。
在西北,羌人很好分辨,蓬头散发,衣衫褴褛者是羌人,为人奴仆者多数是羌种,一开口听不懂说什么的,那八成也是羌人。
如果哪个羌人富裕了,又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就算他样貌奇怪一些,也没人会认为他是个羌人,他自己就更不会承认这一点。
这就太糟糕了,因为这是留不住任何人才的节奏,杰出的人不承认自己是羌人,过的惨的却一定是羌人,这种模式下想要改变羌人的境遇简直就是地狱难度。
不然当年羌人也不会群起聚集在白瑜娑,以及后来的安修仁身边,因为他们有着强烈的改变自身境遇的冲动。
可惜的是他们根本就是没头的苍蝇,白瑜娑是牧奴出身的羌人,依靠他来改变羌人的阶层,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大体路子应该是对的。
后来的安修仁就更扯澹了,安修仁是粟特人,一个专门行商于丝绸之路上的族群,很多时候他们还是奴隶贩子。
和羌族打交道,人家要的是奴隶,贩运去西域或者中原获利。
你让这样一个家伙来带头,那不是让狼崽子来带领羊群吗?饿了他就随口吃上几只,管你羊群死活?
…………
范文进的策略并不出奇,却很实用,官场之中缺少的其实就是这种务实之人,文章做的花团锦簇没用,最多是个文人,当官你就得懂实务,知道怎么办事才妥帖。
这样的人多了,王朝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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